江小魚按照小時候的記憶,帶着大夥一起上山。
他們沒有走大路,而是繞到一條非常不顯眼的小道上,四周雜草叢生,中間的泥土路像是被人蹚出來的,狹窄的一條羊腸小路蜿蜒而上。
一行人兜兜轉轉走了半個多小時,江小魚停下腳步,他皺起眉頭,環視着這片看上去差不多的景色,眼中露出迷茫。
“是這裡嗎?”祈玉嚴肅地問。
一行人跟着江小魚東一頭西一頭漫無目的地尋找,此時臉色都不太好看。
江小魚自己也懵了,他那時還小,隻記得是這片山林和從那條小路上來,而且那時他追着那個孩子跑,根本沒有記清方向。
這麼多年,這裡早已經變了模樣,他一時也說不上來具體位置。
他搖搖頭,寫道:“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祈玉冷下臉。
江小魚看着這片密林,以往的舊貌已經全然不見,他皺起眉,寫道:“我記不清了。”
祈玉在年後族裡大會時要宣任祈家族長,他身上的事務繁多,要不是找他弟弟,他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來漁村。
這一路的期待被他這句話澆了個透心涼,他怒火中燒,一把掐住江小魚的脖子把他提到自己面前,陰沉地警告:“江小魚,别和我耍花招。”
江小魚被他掐得呼吸不暢,用力去拍打他的手,眼中的驚慌讓祈玉眸光閃動。
他松開手将他甩了出去,江小魚被一股大力推到在地上,手掌杵進草窠被地上的樹枝劃出了血。
祈玉吝啬得沒有給他一個關心的眼神,他看着這片山林,吩咐大家找地方休息。
他雙睫低垂睨向江小魚,耐心盡失。
“你跟我過來。”
江小魚氣怒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跟在他身後。
祈玉在附近找了個稍微空曠點的地方,看着他說:“現在把你知道的事全部告訴我,任何一個你能想到的細節都不要錯過。”
他不能一味的指望江小魚,在來西貝村之前,他就知道江小魚隻能給他指引一個大方向,其餘的事還需要他自己分解。
江小魚掏出本子。
“不能說話嗎?”祈玉臉上顯出不耐煩,“寫字要寫到什麼時候。”
江小魚抿着唇,目光鋒利,他心裡有些生祈玉的氣,在本子上快速寫道:“還不是拜你所賜。”
祈玉掃了眼本子,又看了他一眼,見他面色難看,明顯是生氣了。
可是祈玉根本不在意,他甚至覺得有些可笑,他催促道:“那就快點寫。”
江小魚沒有寫他的記憶,而是把祈玉當初寫在他本子上的“我會保證你的安全”那句話對準他。
然後指了指自己被掐紅的脖子,擺明了質問他你就是這麼保護我的?
祈玉嗤笑:“江小魚,我可不是餘裳,我對你沒那麼多耐心,你不會以為離了餘裳還有人把你當回事吧,别跟我廢話,我要收拾你易如反掌。”
他威脅道:“你要是不想你的餘裳哥哥腹背受敵,就多賣些力氣。”
江小魚緊緊地盯着他,把他的陰暗和不屑盡收眼底。
他心裡自嘲地想他怎麼會覺得祈玉親切,早上霍一要跟着來他還拒絕了,他以為祈玉不會刁難他,是他大意了,他太放松警惕了,這明明就是一條毒蛇。
他轉移視線,收斂起所有情緒,面無表情地把自己知道的事全寫了出來。
祈玉擰眉沉思,問:“搶了你的東西?還記得是什麼嗎?”
江小魚搖搖頭表示不知。
“是什麼東西都不記得了?不是說很重要嗎?”
江小魚接過本子寫道:“我以前的事都不記得了。”
“什麼都不記得?江小魚别和我拖延時間,把你所有的,能想到的,記得最深的都說出來,别逼我動手。”
祈玉此刻早已收起了他的那張笑面,和以往的形象判若兩人,這讓江小魚對他的好感度降低了許多。
他回想片刻,在本子上寫道:“附近有墓碑。”
“還有呢?全寫出來。”
江小魚繼續寫下他能記得的事,寫了滿滿一頁,紛雜瑣碎,很多都是沒有用的,最後他寫了兩個字:“祈願。”
祈玉臉色驟然一變,雙手抓緊他的胳膊,瞠目震驚:“祈願?你怎麼會知道祈願?那個孩子叫祈願嗎?”
祈願,那是他弟弟的名字。
江小魚被他的反應吓了一跳,他掙開他的手,防備地後退了一步。
他現在對祈玉不信任。
祈玉緊逼上前,喝道:“快說,那個孩子是不是叫祈願?你是怎麼知道祈願這個名字的?”
江小魚感到一陣頭痛,這個疼痛來得特别突然,自後腦唰地貫沖到頭頂,又快又尖銳。
他晃了晃腦袋,緩了一下才在本子上繼續寫道:“我不記得那個孩子的名字,可能是小時候,每逢過節收容所的孩子都要一起祈願,所以才一直記得這兩個字。”
他自己也分辨不清,為什麼祈願這兩個字這麼深地烙刻在他的記憶裡,他想不通。
以前他還問過大人祈願是什麼?大人說祈願就是祈禱祝願,是美好的寓意,問他的願望是什麼?這一打岔,他漸漸地也就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