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歡?”
“許歡!”
懷裡的人一動不動,仿佛隻有不斷降低的體溫才是他身上唯一有生命的東西。葉凜終于反應過來,迅速封住了許清歡的心脈,橫抱着人猛地站起。他疾走兩步,又忽然頓住,掃了眼在靈火吞噬下奄奄一息的十七草,又看向目睹了全程、仍驚恐地掩着嘴的江逸白。
江逸白和葉凜的目光相接,瞬間讀懂了他眼神中的含義,迅速收拾好心情道:“這裡交給我,劍尊。”
“靈火用這個收。”葉凜将許清歡昏過去時沒拿住、骨碌碌地滾到他腳邊的爐鼎用靈力包裹着傳給了江逸白,接着便抱着人踏上霜寒,眨眼間便消失在了原地。
天邊微微泛起魚肚白時,蕭叢正好運轉完一套心法,感覺仿佛靈脈被一場春雨浸潤過,全身上下都分外舒坦。他剛站起,卧房的門就被猛地踹開。
蕭叢驚疑不定地望向門口,一時想不出誰有如此大的膽子,敢擅闖劍閣閣主的地盤:“……什麼人?”卻瞧見一張熟悉的臉懷裡抱着一個看不清面容的人,衣服上的血紅格外紮眼。
葉凜見到師兄,頓時便再藏不住慌亂:“師兄,素素姐呢。”
“他身上好冷,快讓素素姐救救他。”
蕭叢如夢方醒,讓葉凜将人放到床上,自己則傳音給了素素。他言明情況後走到葉凜身側,才發現葉凜全然是與慣常不符的狼狽,靈力虧空也極其嚴重,一看就是方才經曆了一場惡戰。而躺在床上的人緊閉着眼,臉色蒼白,面容卻無端讓他覺得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裡見過。
蕭叢寬慰地将手放在葉凜的肩膀上,才發覺青年渾身都在顫抖。他從未見過葉凜如此驚慌失措的樣子,忍不住出聲道:“别怕,素素馬上就來了,他會沒事的。”
話音剛落,門就被猛地推開,素素匆匆地走了進來,背上還背着一個大藥簍,顯然是早起去藥圃采藥,卻被緊急叫了過來。她将藥簍随手丢在地上,徑直走到床邊,毫不客氣地推開在一旁守着、宛如一座雕像的葉凜,仔細查看了一下傷者的情況,然後對兩人道:“你們出去。”
葉凜身子顫了一下,卻沒動,顯然是不想離開,卻被蕭叢強硬地拽了起來:“聽你素素姐的話,你在這裡也隻會妨礙她救人!”
葉凜空洞的眸子終于找回了些焦距,不情願地跟着蕭叢出了門,還在門被徹底合上之前不死心地往裡望了望,卻隻看見了素素忙碌的背影。
被完全隔開視線,葉凜低着頭沉默下來,靠在屋旁的一根柱子上一動不動,仿佛丢了魂魄。蕭叢其實很想問問他在牛溪村到底發生了什麼,連他都成了這副樣子;被他抱回來的人又是誰,為什麼會受這麼重的傷。可他知道,現在的葉凜全部的心思都系在裡頭的那個人身上,絕對不是一個适合談話的對象,便隻能默默地陪着他等素素出來。
過了像幾百年那麼漫長的幾個時辰後,門終于開了,一臉疲色的素素走了出來,被兩三步奔至面前的葉凜吓了一跳,迎着他期待而擔憂的眼神道:“人已經救回來了,但還沒醒。我現在去給他找些幫助恢複的藥。”
葉凜懸着的一顆心終于放了下來,整個人也像瞬間垮下來一般,聲音沙啞道:“多謝你,素素姐。”
素素擺了擺手,正要快步離開,又被葉凜攔住道:“我能進去看看他嗎?”
素素還未回答,蕭叢就先不悅道:“看什麼看?你先看看自己成什麼樣子了吧!”
素素無奈地搖了搖頭,将空間留給了師兄弟二人,葉凜則被蕭叢握着手臂拉到了身前,怒憂參半道:“你是感覺不到痛嗎?受了多嚴重的内傷,你自己沒數嗎?身上也全是泥土印子,我那個最為出塵的師弟到哪去了?你現在進去也沒用,他醒不了的,還容易打擾到他休息,不如趕緊去調理一下你的内傷,再好好沐浴一番,換身衣服再過來。”
“可是師兄——”葉凜掙紮道,被蕭叢強勢地打斷,“我替你看着他,絕對不讓他出什麼意外。現在,聽師兄的。我不想看到他好起來,但是你倒下了。”
葉凜的喉頭動了動,終是沒有再堅持:“……拜托師兄了。”
“快去。”蕭叢又推了他一把,然後目送葉凜慢吞吞地、一步三回頭地離開,最終消失在了視野中。
他推開卧房的門,自己走了進去,在床邊停下,瞧着床上的人。青年臉上的血污已經被清理幹淨了,露出白皙精緻的一張臉來,面色平和,大概在昏迷中并未感受到多大的痛苦。蕭叢盯着他,仿佛要将他的臉燒出兩個洞來,終于想起了這張臉的身份,頓時大驚失色。
這……這不是青雲宗宗主,許清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