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江逸白的頭埋得更低,而後堅定地擡眼,目光灼灼道,“謹遵……”
目光突然觸及挑眉看戲的許清歡,他話到嘴邊又堪堪轉過彎來,語氣生澀道,“謹遵師弟帶來的師命,我以後會好好努力,保護好你們的。”
第一次看葉凜教訓劍閣弟子的場景,許清歡還覺得怪新鮮的。不過,他不也是第一次下山嗎?怎麼好意思說别人經驗不足的?
許清歡暗嗔了一句“裝腔作勢”,而後加入了談話:“到這裡之後呢?發生了什麼?這是誰的地盤?他們抓你們做什麼?”
聽到這連珠炮似的問題,江逸白眼神一黯,蓦地攥緊了拳,低聲道:“剛被抓進來時,我們本想用法術強破了這牢籠,卻發現牢房中早就設下了禁制,連我們與本命靈劍的連接都切斷了……無法,我們隻好和周邊其他被困的弟子交流信息,卻發現他們也對幕後之人一無所知,隻知每日都會有人來随機帶走幾個弟子,而他們無一例外,都……”
“都什麼?”見江逸白突然住了口,葉凜追問道。
“都……再也沒有回來過。”
他說得艱難,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般:“說來很自私,但發現我們沒有出去的辦法、隻能等待救援時,我便在心中祈禱這厄運不要降臨在師弟們身上,可……可我們進來的當天……”
江逸白哽咽了起來,沒說完的話終究是難以為繼了:“是我沒保護好師弟們……是我辜負了他們的信任……我多想,多想代替他們被帶走啊……”
葉凜沉默了一瞬,道:“你已經盡力了。”
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像是拉開了江逸白眼淚的閘,沖破了眼眶的防線,洶湧而下。少年驕傲的脊梁終是彎曲下來,埋首于長長的衣袖中。抽泣聲在寂靜的洞窟中更加清晰可聞,許久方才平息。
有時候就是這樣,盡力了也沒有換來好的結果。
是無奈,是懊悔,也都沒有用了。
但我們仍會期待着有一個人能拍着我們的肩,告訴我們,你已經盡力了,這就是你能做到的最好了。
沒有人不放過你,你要放過你自己。
許清歡半是心疼半是感同身受地望着江逸白,等他情緒平複了些才繼續問道:“這麼說來,你們至今也不知道幕後黑手是誰,也不知道抓你們做什麼?”
江逸白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許清歡看向葉凜:“現在怎麼辦?先救他們出去?”
“恐怕很難。”葉凜還沒回答,江逸白卻開口道,“且不說這裡設了法術禁制,被關押的這幾天裡,大家随着時間的增長都逐漸變得很虛弱。剛開始我們以為是環境讓我們感覺到壓抑的緣故,後來才意識到這裡大概是投放了什麼能散發出特别味道的藥草,吸入之後就會侵害丹田、麻痹識海。我修為比師弟們高上一些,所以現在還能夠站着同你們說話,其他人卻幾乎是連移動的力氣都沒有了。”
難怪一進入這個監牢就聞到了一種不尋常的味道。許清歡連忙掩住口鼻,再看葉凜,仍是從方才寬慰完江逸白便沉思起來的樣子。他想提醒他注意一下,耳朵卻靈敏地捕捉到了微弱的腳步聲。
江逸白瞳孔一縮,顯然也是聽到了。他指了指暗處,慌張道:“他們來了……你們快躲起來!别被他們發現了!”
“不……”心念回轉間,一個大膽的想法在葉凜心中成形。他擡手祭出霜寒,一劍劈開了困住劍閣弟子多日的枷鎖,劍影快得連讓人阻止都來不及。
葉凜衣袖一翻收了勢,拉開門,卻是自己走了進去,平淡得不像是把自己關進牢中,反而像回到了自己家的廳堂。末了,他還回眸看了一眼許清歡,似乎在催促他快點也進來。
許清歡一頭霧水,許清歡莫名其妙,但許清歡會照做。
于是——
“嘭”的一聲。
牢房的門在他身後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