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對周轸打了包票,但坦白來講,張雲繡對父親同意他們婚事這件事上根本沒底。
因為寄予厚望,從小父親就對張雲繡最是嚴格,她每次都要拼命做到最好,才能得到父親一個勉強肯定的眼神。
而在父親看來,她與周轸定是門不當戶不對,絕無可能走到一起的,而她最珍視的和周轸之間的情感,也隻會被張父看作幼稚的沖動。
一場注定被反對的戀愛,雖然她早已做好了覺悟,但周轸不一定。
她生怕他到時候又說“配不上”“給不起”之類的話。
所以再三思慮後,她還是決定先不将此事告知家人,而是每天都找些五花八門的借口獨自出門,小心地隐匿自己的行蹤。
她其實也明白,紙是包不住火的。
隻是從未想過,那一天來得這麼快。
那日,她像往常一般從刀匠鋪回來,卻在房間門口看到了神色不安的翠兒。心沒來由的一沉,她快步走到翠兒面前,後者一看到她就慌忙迎了上來,帶着哭腔道:“老爺剛剛來了,說讓小姐回來後去他房間一趟……”
和周轸在一起後,她第一時間就告訴了翠兒,這些天也是翠兒一直在想方設法地幫她打掩護。看到她這副神情,張雲繡也明白了個大概。
她隻得拍拍翠兒的肩,強作輕松道:“放心吧,沒事的,我去去就來。”
語罷轉頭,嘴角卻蓦地抿起,再無半點笑意。
一路忐忑地走到父親的廂房門口,張雲繡深吸一口氣,敲了敲門,得到一句平靜的“請進”。
她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卻看見張父坐在桌邊飲茶,神色平和,與她想象中要質問責怪她的樣子完全不同。
張雲繡疑心這隻是暴風雨前的甯靜,動作不由得放輕了許多,走到張父對面站定,生怕自己的哪個響動就觸到男人怒氣的弦。
“坐啊。”張父像是渾然不知女兒的緊張,語氣自然地招呼道。
張雲繡遲疑了一下,沒動。
張父似乎并不意外,也沒再勸,而是放下茶杯自顧自道:“聽府中的小厮說,最近鎮上時有流言,說是,那鎮西張家的小姐,天天去找那周氏刀匠鋪的小子私會……”
張雲繡想也沒想就跪了下來,膝蓋與堅硬的地闆碰撞發出不小的聲音,她卻絲毫不顧,隻是震聲道:“雲繡确與周轸兩情相悅,求……父親成全!”
言罷,她又做了個結結實實地叩首,而後微微顫抖地維持着這個姿勢,以此來告訴張父自己的決心。
張父看到她這副樣子,有些哭笑不得道:“何必行此大禮?我還沒說什麼呢。”
張雲繡一愣,有些不可思議地擡頭看向男人:“父親這是何意?”
張父移開目光,又啜了一口茶,方才不慌不忙道:“周氏刀匠鋪也是鎮上的老店了,他父親的為人我清楚,教出來的想必也是光明磊落的好孩子。”
“雖說門第差距大了些,但既然你二人心意相通,為人父母的也斷沒有反對的道理。”
張雲繡怔怔地看着父親,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父親這是……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