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外仙一驚,擡眼細看,這才認出來者何人,震驚道“又是你!”
“救他。”
“哼,你知道老夫規矩!”
“我沒銀子。”樓楓秀道“你救他,我會還的。”
世外仙探頭看了一眼,原本可能不大想救,看了一眼人後,是不敢救。
那滿嘴的血,是剛生吃過人吧?
“哎喲,你非跑我這幹什麼,又不光我一家行醫!我都住這麼偏了,沒看見牌匾都沒挂嗎!”
世外仙試圖扶門合上,但發現是他癡心妄想。
樓楓秀上前一步,擰住世外仙手腕威脅“要麼救他,要麼救自己,選一個。”
“哎,疼疼疼!”
滾燙的血珠濺在耳畔,背上阿月咳出一口血沫。
樓楓秀一怔,他放手,忽然退了一步。
他扛起背上的人,驟然雙膝跪地。
“我沒有銀子,但我保證,我一定會還你,求你,救救他。”
樓楓秀貼地重重磕頭,眼淚砸在地上,洇濕塵埃。
“求你。”
世外仙方受到威脅不見得發慌,眼下卻無措的厲害“我,我,我你,你起來!老夫也沒說不治!”
世外仙之前也是正兒八經挂牌行醫的,之所以郊外種菜犁地,隻給鄉野鄰裡看病,主要因為城裡幫派整日打打殺殺,刀劍傷看疲乏了,結賬也結的不幹不淨。
對于這種不愛惜生命的還無賴摳搜的二流子們,純沒好氣。
這個二流子倒不大一樣。
他将阿月背進了客堂,世外仙端了油燈,取帕子擦了擦阿月面上血,才發現,原來血不是他的。
隻是額頭滾燙,撬開牙口看了看咽喉“燒這麼多天,非等燒暈了才送過來?”
樓楓秀聞言一怔,他以為阿月是因為受傷才燒起了熱。
世外仙端着油燈,掃了一眼樓楓秀,納悶道“你這,要不老夫先給你止止血?你瞧起來怎麼更嚴重?”
樓楓秀渾似聽不見,他去拆捆在阿月身上亂七八糟的衣裳,看起來大礙沒有,總之手腳麻利。
“爹,大半夜的,好吵啊。”少女睡眼惺忪,從内間走出來,迎面看見赤背男人,當即尖叫“流氓啊!爹,爹,流氓,打出去,打出去!”
世外仙連忙抓住樓楓秀拆下的衣裳,罩住樓楓秀的頭,上前哄少女道“秋秋别怕,那是爹的病人,沒事的,爹待會給你敷含冰草,敷完不長針眼!”
說完,朝樓楓秀道“小女不常見生人,别見怪哈,你先把衣裳穿上!”
“......不見怪。”樓楓秀心想,比起這個,還是更見怪你說看了老子長針眼。
樓楓秀胡亂套上衣裳,世外仙這才仔細看到,他着身的衣裳顔色深,深的部分染透了血。
昏沉睡去的少年,背心已經被血裹濕,當下意識到不對,世外仙面色凝重道“秋秋,趁好你醒,取剪刀過來,給爹掌燈穿線!”
“我不要,才不想管臭烘烘的男人......”
“哎,算爹爹求你,好秋秋,你來瞧瞧,這人将要死了!”
世外仙端着油燈,燈火掃過阿月眉眼。
少年面色蒼白,燈影下的眉目漆黑濃厚,唇瓣遺留猩紅,豔麗如同紅梅落雪,美的驚心動魄。
蘭秋倒吸一口冷氣,當場含羞“那行吧,我先幫他剪剪衣裳。”
披着血衣的樓楓秀“......”
現在見怪來得及嗎。
世外仙讓出卧房,将阿月放平趴在床鋪上。
剪刀穿過領口,剪開衣裳,露出背心。
刀傷深可見骨,翻出皮肉。
滿臉紅暈的秋秋“哇,他有蝴蝶骨!”
心疼到窒息的樓楓秀“......”我忍。
“秋秋,你幫爹穿針引線燒一把剜骨刀。那個,你,你怎麼稱呼?”
“樓楓秀。”
他因忍氣吞聲,喉嚨低啞,世外仙聽不真切,無暇多問,便道“秀秀,你去燒鍋熱水。”
“......”樓楓秀對這個稱呼不大适應,但他在虎視眈眈秋秋的眼神中沒有立刻行動,并迅速思考了下,将這個眼都焊在阿月身上了小丫頭扔出門外的可能性。
不過他還是忍住了,畢竟求人救命,就要忍氣吞聲,于是勸服自己動身前去燒水。
針線穿過皮肉,阿月昏昏沉沉,在煎熬的痛苦中蹙緊眉頭。
他掙紮着醒來,由于姿勢受限,除了皮肉之苦,還有脖頸酸痛,姿勢難挨且痛苦,四肢百骸通體麻痹。
他微垂雙目,挑開一條眼縫。
看到樓楓秀屈膝蜷縮在床角,一隻手緊緊握着他的手指。
眼尾暈紅,淚水尤濕。
阿月掙動手臂,反握住他的手,帶到唇邊,親吻他布着齒痕的指尖。
世外仙艱辛縫合着皮肉,蘭秋執燈旁侯。
樓楓秀感受到指尖滾燙的親吻,渾身發麻,卻不敢再動。
阿月發出一聲歎息,聲音虛無缥缈,見風即散。
見到你那刻,我忽然痛恨我如此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