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嗎?
曾經她為他受了一千次委屈,但還是會第一千零一次爬起來,向他奔赴。
因為她胸腔裡燃燒着的,是對他毫不動搖的愛。
那些愛足以讓雨水蒸騰,潮濕灼盡。
可現在呢?
——“其實,今天也是我的生日。我想和你一起過。我有很重要的話要對你說,放心,不會給你造成困擾的。”
我想說,我其實已經快要把你的樣子忘記了,如果你真的喜歡斯特菈,想和她在一起,我會祝福你們的。
我隻是想和你最後一起過一次生日。
如果你不來,我就走了。
不會再回來了。
——“你不可以這樣,不可以仗着我喜歡你,就這樣欺負我!”
如果我們不曾在青山市相遇,便一輩子也不可能有交集。
可你不能因為我出身貧寒,因為我真誠又熱烈地愛着你,就把我當成可以随意玩弄侮辱的下等公民,用地下情人的身份來侮辱我。
如果隻有這樣才能留在你身邊,我甯可從未遇見你。
——“我不想死,救——”
在我瀕死的時候,在我最絕望的時候,你又是為什麼,要挂掉我的電話呢?
既然那個時候錯過了,為什麼不能就當我,已經死去了呢?
為什麼又要回頭,來乞求我一個已經死過一次的人的原諒呢?
林星緩緩擡起手,按在祁洛心口,能感受到他劇烈跳動的心髒。
緊張的,熾熱的,小心翼翼的。
好像隻要她想,就能挖出來看看,他絕不會生出反抗之心。
下一刻,她手下用力,推開了他。
曾經最為真誠熾烈的愛,生出經年累月的裂隙,生出潰于蟻穴的缺口。
千瘡百孔的愛人,還能毫無芥蒂地相擁嗎?
她的力氣對于祁洛來說并不算大,但是他沒有抗拒,面色灰敗地被她推得後退兩步,平日裡深邃冷漠的眸子,泛着冰裂紋一樣的血絲。
他明白她的答案了。
林星一言不發,轉身進了卧室,關門落鎖。
……
第二日清晨,林星打開卧室的門,有一具身軀随着開啟的門扉跌進門内。
她愕然看着已經清醒過來的祁洛,意識到對方靠着門闆,在外面的地上将就了一夜。
向來一絲不苟的衣服起了褶皺,看着有些狼狽。
她這時才意識到,艾薩克的家,客廳比她當年還要寒碜,沒有沙發。
他想睡沙發都不行。
祁洛看到她已經醒了,默不作聲地爬起來,撣了撣身上灰塵,平和道:
“早餐想吃什麼?我去買。”
“不用了……”
“你喜歡吃甜口還是鹹口?我的記憶還不是很清晰,你告訴我,好不好?”
林星看了他兩秒,才回答:
“辣的。我喜歡吃……辣的。但是自從……那次軍演之後,醫生就不讓我吃了。”
“為什麼?”
祁洛視線一凝,明明知道沒有用,但還是緊張地将她全身掃視一番。
“有兩種毒在侵蝕我的大腦,那段時間,我每天都在忘記一些東西。在我離開首都的時候,已經不記得太多事了。不過後來,在遭遇了那次事故之後,不知道為什麼,我的記憶又在一點一點恢複。”
林星不知道原因,但是祁洛知道。
最大的可能就是,蟲母蘇醒過來之後,那兩種毒都被化解了。
所以林星會恢複記憶,隻是時間問題。
林星輕描淡寫道出的真相,又将他拉入了林星時日無多的殘酷現實之中。
他忍住心口澀意,溫聲問:
“那你想吃辣的嗎?”
林星看着他,沒說話。
“我給你買,好不好?”
她遲疑片刻:
“我聽說,你脫離了祁家,而且是淨身出戶。你哪裡來的錢?你、你不要做壞事。”
“淨身出戶交出的隻是公司和不動産,這些年産生的利潤還在我手裡。你想吃什麼,吃多少都可以,吃不窮我的。”祁洛眼含笑意,擡手要去替她壓下睡亂的頭發,卻被她警覺地一避,笑意凝固了。
他頓了頓,收回手,又若無其事地笑道:
“放心,如果我變成了一個窮光蛋,你就更不可能愛我了。我不會讓自己落到那個境地的。”
林星想說,無論他是不是窮光蛋,她都沒有力氣去愛他了,但話到嘴邊還是沒說出口。
看他現在的樣子,應該是聽不進去的。
說不定一生氣,又要壓着她親。
她不想再那樣了。
祁洛察覺到她的興緻不高,側過身去:
“一起去附近覓食嗎?”
“艾薩克哥哥給我留了錢。”林星說着去床頭櫃翻找,語氣平靜地回答他昨晚的話,“今天開始,我就會用這筆錢當啟動資金,重新出去擺攤,但是不會和你一起了。”
祁洛裝作聽不見後半句,踱過來,将林星手中的信封奪過:
“不要用他的錢,用我的。”
“還給我!”林星沒想到他會上手來搶,回身去奪時,被他順勢攬進懷裡。
——自從昨晚被她推開之後,祁洛的态度好像變了一些,變得……更不知廉恥了。
就好像知道自己無論做什麼,在她心中都是負分,他反倒少了些顧忌。
她不喜歡肢體接觸,他就抱到她喜歡為止。
她說的他不愛聽的話,他就不聽。
在她看來,完全是讓人氣惱的莫名其妙,在他看來,卻是既定的離别與滅亡之前,最後的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