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她剛擺脫了劉媽,走出電梯,在樓道口就差點和一個面容美豔的女人迎面撞上,她道了聲抱歉,想繞開,卻見那女人腳下一移,正正好攔在了她面前。
她擡頭,确定這個人她不認識——就算以前認識,現在也不記得了。
于是挑了個不出錯的問題:
“請問有事嗎?”
“祁洛住這兒嗎。”
女人唇角有一顆小巧的美人痣,一張冷豔的高級臉上,挂着漫不經心的表情。
林星這下認真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人——相貌昳麗,身材絕佳,而且她好像知道自己的優勢,穿衣風格把所有的優點都凸顯出來,荔枝紅包臀裙勾勒出凹凸有緻的身體曲線,弧線驚人,美豔得不可一世,是叫林星一個女性都忍不住多看兩眼的存在。
光看臉,應該不超過三十歲。
林星腦子轉了轉,猜測她大概就是祁洛的某個紅顔知己——不會是妻子,因為他手指上幹幹淨淨,沒戴婚戒,也沒有訂婚戒指。
原本她不必心虛的。
可是現在情況有點尴尬。
她住着祁洛的房子,雖然她自己問心無愧,但不排除别人會多想,尤其是對方很可能和祁洛是那種敏感的關系。
林星一時語塞。
“嗯?”女人發出一聲鼻音,湊近再問了一遍,“祁洛住這裡嗎?你認識他嗎?”
林星後退一步,連忙搖頭:
“不住這裡。你有事找他嗎?”
“嗯……算是。他最近幾天一有空就往外跑,成天不着家,又不是去上班,我就想來看看,他到底在忙些什麼。”
林星聽她話裡話外的意思,她和祁洛已經在同居了。
是女朋友嗎?來查崗的?
一個名字劃過腦海,林星問:
“請問你是叫斯特菈嗎?”
“嗯?”女人再次發出了一聲困惑的鼻音,帶着點慵懶的鈎子,“怎麼會這麼想?”
“不,沒什麼。”
既然不是,那想必是女朋友之外的情人。
林星暗想,祁洛看上去為人正派,可誰知道男女關系竟然這麼混亂。
這下更不能住在他的公寓裡了——他最近看自己的眼神也有點怪,她不想卷入麻煩的關系。
但眼下,還是得先将他的桃花債應付好。
已經攀談了這麼久,再說不認識祁洛,顯然有些牽強,于是林星隻好用盡力撇清關系的說辭道:
“我最近因為一些原因,沒有地方住,祁先生好心收留了我,這些天過來,是因為……因為房子有些老化,有些地方需要維修,必須他親自來一趟,不然容易說不清楚。不過我已經找到住的地方了,很快就會搬出去,請你放心。”
女人在她說話的時候,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每個行為、每句話都拆開來用顯微鏡觀察。
林星後背不由冒出一層冷汗。
她從未被人用如此露骨的目光盯過,這目光并非惡意,卻包含了一些意味不明的審視。
過于熱切了。
等她說完,女人語調上揚:
“這樣啊?”
不說信還是不信,不過倒是沒了上樓的意思,反而對她好奇起來:
“小姑娘,大熱天的,你戴着口罩做什麼?”
林星下意識捂住臉:
“嗯……有點感冒。”
“我看看?”女人伸手就要來摘口罩,她下意識一偏頭,此時身後電梯“叮”的一聲打開,保姆劉媽風風火火從裡面追出來,她一個愣神,就被女人摘掉了口罩。
臉上傷疤暴露在人前。
還沒好透,痂掉了一半,她不敢去撕,所以現在是這道疤最醜的時候,像斑駁掉漆的牆面。
她立刻用手捂住。
“這是什麼年輕人的新型紋身嗎?”女人用手指勾着口罩帶子,在指尖甩了甩,“和你不太搭啊。”
林星伸手要去奪,被女人輕飄飄閃過:
“沒事,回頭帶你去做個微創,保證修複如初。”
劉媽看到她,臉色一變:
“你……您,您怎麼來了?祁先生叮囑過您不能離開别墅的!”
女人将口罩又給林星戴了回去,還安撫地拍了拍她腦袋:
“我隻是出來逛逛,馬上就回去了。”
說着擡起手,展示着手腕上的終端:
“他不是給我裝了定位嗎?看看,我這不是沒摘嗎?你急什麼?”
定位!
林星腦子轟地一響,突然之間,所有線索都連在了一起。
家門口的攝像頭。
突然送自己終端的舉動。
最近看自己時越來越幽深的眼神。
還有非常不支持她找工作的态度。
一時之間,她以為自己觸到了真相。
她和面前的女人一樣,都是祁洛豢養的金絲雀之一!
裝攝像頭是為了監控她的出行。
送終端是為了利用暗藏的GPS掌握行蹤。
不讓她找工作是為了讓她沒有經濟來源,離不開他。
越想越覺得答案正确,每一個齒輪都精密對上,她霎時毛骨悚然。
虧她還以為祁洛是自己的好朋友!
他怎麼能這樣對她?
她心煩意亂,連帶着這整個小區都變得讓人難以忍受。
殘酷的真相在眼前揭開,以往她熱愛的綠植與陽光失去了色彩與溫度,回想起過去幾天祁洛對她的悉心照顧,好像也隻是誘捕獵物的前奏。
劉媽和女人還在說些什麼,她已經聽不到了。
林星心煩意亂,但在此刻,理智和情感好像剝離成了兩個人。
情感讓她趕緊逃離這個鬼地方,逃離祁洛身邊。
理智卻在有條不紊地給她安排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終端上有GPS,所以不能帶着走。而且這東西還挺貴,她沒有處置權。
行李不用帶,反正都是祁洛買的,全都留給他。
身份證帶走,今天先去面試,有工作最好,沒有工作,就盡快找個新的住處……
于是,當晚上六點,祁洛接到劉媽電話,匆匆趕來,打開公寓門的時候,由窗戶到門扉的穿堂風将矮桌上的無數便箋紙呼地揚起。
在漫天雪花般飛落的紙片中,一塊銀白色鑲嵌粉鑽的女式終端手表,靜靜地壓在矮桌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