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蛙的嘴角邊,還挂着半截蜻蜓的胸足,剛才跳過來時,沒有被震飛。
林星毫不猶豫地踮腳跳起,被繩子磨得血肉模糊的雙手,将那胸足從它口中抽出,然後沖着它柔軟的肚子,狠狠戳刺進去,重重劃開。
蜻蜓蟲族的胸足異常堅硬,還帶着鋸齒,而青蛙的腹部又過于柔軟。
捅進去的時候,林星甚至自己都沒想到這麼順利。
蜻蜓的胸足輕而易舉地劃開了皮肉。
從青蛙被捅穿的地方,噴出了無色的血,濕漉漉濺了她一身。
這時,特蕾莎終于氣喘籲籲地趕到,看到從青蛙身體裡流出的血,立刻上前狠狠推開她:
“你看看,這東西是機油!都說了是政府的小把戲了,每年直播都要搞點新花樣,你這貧民窟的愚民是不是沒看過電視?沒見識!”
林星猝不及防被推了一把,抓着胸足踉跄着後退,跌坐在地。
特蕾莎怒氣沖沖:
“你知不知道,這隻機器人要多少錢?現在軍方還沒出手,你就給它毀了,你賠得起嗎?”
林星不明白,特蕾莎為什麼說這東西是機油——腥臭液體濺了她一身,她雖然沒有親手殺過蟲族,但也知道,機油的味道,絕不會這麼腥!
不等特蕾莎數落完,那隻青蛙卻并沒有像規則說明手冊上寫到的那樣,在受到緻命傷後倒下,而是昂着頭,沖二人壓來。
會被壓死的!
特蕾莎尖叫一聲,下意識要往一邊躲,但剛邁出去一步,又想起什麼一樣,邊罵邊去拉林星:
“發什麼呆!?快跑啊!”
林星被她拉了一下,連忙蹦起來,邊回頭确認青蛙的位置,邊氣喘籲籲地解釋:
“那不是機器人,是真的蟲族——特蕾莎,青蛙的血,本來也是無色的啊!”
特蕾莎一臉茫然。
她是長在首都的大小姐,沒有見過青蛙和青蛙血,情有可原。
林星……最困難的時候,是吃過青蛙的。
所以她懂得。
青蛙再次躍起,潑灑着血液,小山一般落在二人面前。
林星咬緊嘴唇,握緊手中胸足,打算和青蛙決一死戰。
特蕾莎卻奪過她手中武器,聲音還打着顫:
“你讓開!我怎麼也淪落不到被你這個愚民救的地步!”
林星不想看她在這個時候逞英雄,平靜道:
“你打得過它嗎?”
特蕾莎心裡也沒底。
她學過護身格鬥術,但沒有對戰蟲族的經驗。
但她唯獨不願被林星搭救。
她們沒有太多時間争執了。
青蛙已經撲了過來。
二人的精神瞬間緊繃到極限,林星已經作出了伸手拉特蕾莎閃避的姿勢。
特蕾莎舉起胸足,正要學着林星之前的樣子,刺入青蛙胸膛時,近在咫尺的青蛙忽然被一發炮彈打飛出去,聲勢浩大地在地上拖行了一百多米。
剛才還威脅着二人生命的青蛙,像一團可以随意揉圓搓扁的凝膠一般,被砸成了好幾灘零碎肉泥。
她們僵在那裡,耳畔傳來機甲滞空特有的引擎聲。
擡眼望去,一架獨屬于祁家本家的銀色輕型機甲緩緩落地,從駕駛艙内跳下兩名眼熟的男人。
祁洛眉目深邃,神色冷峻,量身定制的白色軍裝裹着他暗藏爆發力的健碩身軀,從機甲身上跳下,半跪落地時腿部肌肉微鼓,身周揚起一圈浮塵,無形的壓迫感在這一瞬間向四面八方傳遞開去。
萊茵則大大咧咧許多,嫌熱般挽着半截袖子,露出肌肉線條漂亮的小麥色手臂,一雙小狗眼明亮如星。
他嘿咻一聲跳下機甲,第一個開口,沖特蕾莎打趣道:
“這麼勇敢?都能單挑蟲族了?”
林星微微發愣,才發現誤會的根源。
特蕾莎手裡握着蟲族的胸足,上面沾了血液。
青蛙的肚腹上有被利器劃開的痕迹。
而自己,則被特蕾莎護在了身後。
因此,萊茵先入為主地認為,是特蕾莎保護了她,還将青蛙打傷了……
祁洛聞言,視線淡淡掃過二人,下了和萊茵一樣的判斷,之後就再也沒有将眼神分給林星,而是徑直走過來,修長手指握住特蕾莎手腕,輕輕從她攥得發白的掌心中抽走胸足,半是安撫,半是器重地沉聲道:
“特蕾莎,你做得很好。”
特蕾莎從他出現開始,就沒有從他身上移開過目光,此時聽他誇贊,臉頰微紅,并未反駁。
林星怔怔地站在三人身旁,好像是一個局外人。
林星顫聲開口: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那隻青蛙——”
她想要給祁洛看自己鮮血淋漓的手掌,想要解釋清楚剛才的誤會,可還沒說完,就見祁洛的視線在特蕾莎發紅腫脹的兩頰上停了幾秒:
“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特蕾莎下意識瞥向林星。
林星說不出話來了,她手腳發冷,難過地搖着頭,被緩緩走近的祁洛逼迫着,無法辯駁地後退。
她難堪地将還在流血的手藏在背後。
萊茵在一旁看好戲地抱臂,挑着眉,好像對于林星此時的窘況樂在其中。
“祁少校!”特蕾莎伸手拉住祁洛手臂,欲言又止,最終,輕聲道,“她的手受傷了,能不能借點藥品,我幫她包紮一下。”
祁洛側頭看了她一眼,眼神重又變得柔和:
“好。先都上機甲吧,還有其他人需要營救。”
他再也沒有分給林星一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