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先處理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祁洛點了點他扣在桌上的手機,暗示剛才那個給他打電話的女人。
“……”車從影在這一點上理虧,“過于開放的交友關系”一直是祁洛有必要時拿來攻擊他的點,而且氣人的是,沒有人比祁洛更有資格批評他“濫情”。
在這一點上,祁洛潔身自好得簡直就是個聖人,偉光正到了令人微妙懷疑他不行的地步。
“行。”車從影被氣笑了,他起身,抓起沙發上還沾着酒氣的外套,邁步往外走,“是我犯賤。我懶得管你。”
好心當作驢肝肺。
他可不是林星,沒興趣去貼冷屁股。
車從影走後,餐桌上再次安靜下來。
萊茵沉默着看完了這場争執。
他好像也沒有立場說什麼。
在林星死前,他倆甚至到了相看兩厭的地步。
認識他們的人都說,林星哎,脾氣多好一姑娘,從來沒見她明明白白讨厭過一個人。
萊茵能榮登林星“最讨厭的人排行榜”斷層式第一名,某種程度上來說,挺牛逼。
想到見她的那最後一面,萊茵低下頭,望着空碗,從胃裡湧上來一陣酸澀。
是啊。
林星直到死,都讨厭他。
……
車從影走後,祁洛第一時間看向林星,開始颠倒黑白:
“你不要把他說的話放在心上。以他的脾氣,那句話就是随口一說,跟早安晚安沒有區别,他每天都要跟不同的女人說幾次。”
林星沉默。
誰家好人會把包養宣言當成問好。
首都玩這麼花的嗎。
“我先走了。”
萊茵忽然開口。
既然知道這個人不是林星,那他就沒有興趣留下來看祁洛玩替身文學了。
今天一天之内經曆的大起大落實在有點多,他現在什麼都不願想,隻覺得疲憊。
他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靜一靜。
祁洛沒攔他,萊茵失魂落魄地離開,在玄關換鞋時,低頭看着自己白得發光的名牌球鞋,眼底泛起猩紅,彎下腰,默默系鞋帶,手抖得好幾次都沒打上結。
門扉輕輕關合後。
餐桌上一時間又沉寂下來。
林星剛才大多數時候都在聽他們說,現在也算是理清了頭緒——
原來祁先生有個談婚論嫁的未婚妻,斯特菈。
而且,他收留她,好像另有隐情,跟一個女部員有關。
不管從哪個角度想,她都不适合留在這裡了。
林星站起身:
“祁先生,我——”
“我去洗盤子!你先坐會兒。”祁洛像是預感到什麼一般,打斷了她的話,端着碗碟,一路叮鈴哐當鑽進了廚房。
“……”林星的話哽在了喉嚨口,被她咽了下去。
祁洛背對着門口,把盤子放進水槽裡,擰開水龍頭,動作很慌。
他有點怕出去面對她,怕她問起那些往事,也怕她想起來什麼。
這些千絲萬縷的複雜情緒叫他束手束腳,困惑難當。
但盤子是有窮盡的,就算他每個都刷上三遍,也總還是有刷完的一刻。
慢吞吞擦幹淨手,他回到客廳,卻沒看到她。
祁洛轉了一圈,來到主卧門口時,看到了想找的人。
主卧有個大飄窗,之前隻有他自己住,沒怎麼布置,上面草草墊了白色軟墊,連個靠枕都沒有,和室内是一脈相承的性冷淡風軟裝。
她正一隻膝蓋跪在飄窗軟墊上,兩隻手扒着窗台,身子前傾,全神貫注地往外看。
身後傳來腳步聲,她也沒舍得把目光移開。
祁洛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樓下是小區綠化帶,一大片草坪和灌木,間或點綴着月季和廣玉蘭。
其中一叢灌木中間,有一窩剛出生的三花小貓,被母貓圈在肚子中間舔舐。
祁洛看向林星側臉,她眸光柔和,眼睛一眨不眨。
“想養貓嗎?”他不由問,“你可以養,我記得你——”
記得你以前也養過貓。
在茶水間偷聽到的,她說她養過一隻貓。
她說她很愛它。
話說出口之前,他謹慎思考,這件事是否可以告訴她。
會不會引起連鎖反應,叫她想起些什麼。
為了将她與過去徹底割裂開,杜絕回憶起來的可能性,他就連介紹自己的時候,說辭都是——
他在她剛來首都的時候,幫了她一些忙,後來她也幫了他一些忙,一來二去,二人成了朋友。
所以在她失憶後,才名正言順地決定照顧她。
沒有戰後清點部,沒有被冷落的咖啡和蛋糕,沒有被關在門外的日日夜夜。
他們是朋友。
僅此而已。
祁洛想不明白自己對她的回護源自何種感情,他隻是無法忍受她離開。
而朋友的身份,在大多數情況下都很方便,是個讓他感到安全的社交距離。
不至于太近,也不會太遠。
林星側過臉來看他,雖然望着他時,心髒某處依然在隐隐作痛,但沒關系,她已經開始習慣這種陣痛了。
她聽到祁洛在問她想不想養貓。
“你在說什麼呀。”林星彎眼笑了,“我怎麼可能養貓呢?”
祁洛看着她忍俊不禁的笑容,忽然覺得心髒在往下沉。
她說:
“我有輕微的貓毛過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