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之揚蹲在地上埋着頭,兩手捧着咪咪的臉聞了又聞,“還有她自己曬的陳皮,說讓你泡水喝。”
“謝謝。”我坐在沙發上說。
好久不見的人會攜帶一層薄冰,剛培養出的共振,在微小處發生了錯位,大家能看見彼此輪廓,卻不知要融化到什麼程度才敢落腳。
我讨厭這種隔膜感。
但更讨厭她還摸着那隻貓。
是傅之揚先破的冰。
她摸好貓,起身看到餐桌擺放的湯鍋,沒洗手就掀開蓋子,“你炖了羊肉湯?”
“王城給的羊肉,冰箱放不下了。”
“你吃過了?”
“沒有,在等你回來。”
那晚我們是一起睡的,再之後她和咪咪就一直睡在我床上。
一個在左側,一個在腳底。
大連的暖冬也會凍的人發顫,盡管裡外裡裹了三層,但還是會在呼吸時被鎮得心口窩發痛。
整個春節我們都很少出門,難得有陽光越過飄窗,咪咪會追随光斑在地毯上亂跳,傅之揚穿着睡衣盤腿嗑瓜子,遼甯春晚在電視機裡一天隔一天的放。
我被這樣吵鬧打亂了節奏,做飯時會突然想起貓砂沒鏟,烘幹機裡的衣服沒收,還有她身上的睡衣已經穿了快一周。
我們做.愛時很少接吻,除了第一次激情大于理智的夜晚她把我吻到缺氧。
我們也很少全部脫光,每次都是做完才發現上半身還有遮攔。
我原以為這是自己處于職業的控制或距離,避免過度暴露,衣物成為維持身份轉換的物理界限标識。
但慢慢,我也猜不準這種行為意味什麼。
剛開始我給自己找了很好的借口,潛意識裡提醒自己,不脫衣服是因為咪咪,我怕沒理智的畜生會把我抓花,但後來我竟開始回避思考這個行為。
直到....
直到有天我拉開冰箱門,發現裡面竟然藏了一盤爛掉的葡萄。
哦,還有山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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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多久沒買葡萄了?”
“啊?什麼葡萄?”
春節假期剛過完,我坐在沙發上,對面是來做退伍疏導的兵,她是當了三期的後勤兵,最近一年她每天都可以自由出入部隊,但範圍僅限于來回半小時的路程。
所以抽選這樣的樣本不算太離譜。
“非當季的葡萄。”我盯着她雙眼。
“….呃….”一串葡萄顯然是和退伍沒關系的,她被我問懵了,思考好久才說:“很少買。”
我的筆開始在白紙上亂塗亂畫,“那山竹呢?”
“…emm…方醫生我愛吃的水果是蘋果和梨。”
我低着頭,看紙面上自己畫出來的亂線條,“其實不是你愛吃蘋果和梨,而是因為它們省時省力,容錯率低,畢竟水果也不是非吃不可,但婚卻是一定要結的。退伍對你的家庭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女兵沒想到我轉折的如此之快。
“結婚的前兩年,你會精心挑選一串非當季的葡萄,甯願浪費時間去超市裡挑選,回家搓洗,甚至你還能忍受四十塊都買不到一串甜的葡萄,想着愛情就該有它匹配的價值。但再過兩年,你會發現,自己重新開始吃起了蘋果和梨。”
女兵抽不出神,“啊?”
我沖她真誠地笑道:“我的意思是你不用糾結在當下退伍是不是最好的選擇。因為婚姻已經替你提前抉擇過了。”
送走女兵我又拿起手機,搜索聊天記錄裡關于葡萄的記錄,想回憶是誰買了冰箱裡那串葡萄。
比較好翻,我和傅之揚的對話隻有短短幾頁。
「醫生開始給咪咪做手術了,我待會去逛下周邊的超市,你有什麼想吃的水果。」
它輕飄飄的,毫無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