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要下雨了,幹嘛浪費錢,你别去洗了,等明天我拿洗車布給你去擦。”
傅之揚摘掉墨鏡,給自己系好安全帶,擰開運動瓶蓋,咕咚咕咚往下咽。
我撇她一眼,擔憂道:“腸胃不好,慢點喝冰的吧。”
傅之揚放緩了運動飲料瓶的角度,不是垂直大口,老實地改成小口吞咽。
她這麼聽話不是因為我,而是八月底她又犯過一次胃病。
胃絞痛,疼的滿頭大汗,在床上翻來覆去,她捏着我的手發誓再也不吃冰的,會按時吃飯,讓我時刻監督她的行為習慣。
我很少行使她賦予的特權,今天是第一次,幸好她願意聽我的。
八月份剪的頭發,她沒機會下海。
如今九月了,她沒和我提議要去剪頭發。
潛水員的皮膚都幹淨無暇,隻不過她胳膊上沾滿沙子,褲邊有很明顯的分界線,以及摘掉墨鏡後眼周的曬痕,像給臉帶了個無形墨鏡。
我不禁又道:“你還是塗塗防曬吧。”
傅之揚把飲料放在杯座裡,往後一躺,“防曬塗了還要洗,反正都這麼黑了。”
嗯,曬黑是她自由。
我沒再說話,發動汽車帶着她回家。
傅之揚在廚房做飯,她說最新學了一道拿手菜紅燒芋兒,說今天要大展身手,讓我這個和四川廚師待了三年的長官嘗嘗看,有沒有那味。
新聞三十分在播放海軍演練的新聞。
我拿出手機在官網上查詢是哪個戰艦編隊執行任務,以防郝女士又得三四個月接不到我爸的電話,最後把郁火燃燒到我這邊來,架着家裡的七大姑八大姨喊我回去守家。
掃了眼,艦長父親最近沒出任務。
等到傅之揚做好飯,我們吃完,按照飯後習慣她陪我下樓散步消食,我們走着走着就到了海邊。
“救救她,救救她。”
海洋島屬于軍事部署島,主島不對外開放,而最近幾年才開始開發周遭的離島,生活設施配套不完善,海邊除了用鵝卵石鋪的歪斜的小路,根本沒有路燈。
黑暗中呼救聲會被放大,我們同步機敏回頭。
一個男人再朝我們招手,他失控的語調和音量,足以為我勾勒出事情的前因後果——有人跳海了。
跳海這事我經常見,傅之揚應該見的比我更多,畢竟她在每當飽和潛水員之前,還曾是個危險的自由潛水員。
大海有多兇險,她心裡門清。
男人站在岸邊呼叫,但見到是我們兩個女人後,聲音更加絕望了。
看吧,這才叫恐懼。
意識即将出現失去和無法挽回的糟糕場景,遠遠比壞事發生更讓人手足無措。
恐懼會讓他比落水的人撲騰的更累
我雖然跑的快,但比起救人,傅之揚更擅長一些。
傅之揚稍微有點近視,在無光的環境裡根本看不清海平面,但她腦袋一直不挺掃視,“怎麼了?怎麼了?人落水了嗎?哪呢?我怎麼沒看見。”
漲潮了,浪卷着,撲騰出來的水花自然會被掩蓋。
我比傅之揚更先找尋到動态目标。
“哪!!”我指向遠處一個躺在漂浮在水面的人形。
傅之揚随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但她隻是看過去,想要跑去的趨勢停頓下來。
她被漂浮的人行給吓麻了,肢體動作搖滞,想先通過視覺來确認那個物體的存活可能。
我一邊掏手機一邊問男人,“她什麼時候下去的?”
“我不知道。”男人跪在地上哭着。
一句不知道讓我預判到了結果,我本想脫鞋的動作也停了。
看來不需要我下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