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結束,郝女士回了南方,傅之揚的減壓病不僅沒有康複,出院時還不得已坐上了輪椅。由于醫院醫生不敢放人,傅之揚拿不到下海征詢,隻能被迫待在陸地上等待病情的康複。
宿舍沒有電梯,傅之揚腿腳不便無法爬樓,李帆努力協調了各宿舍來給她挪窩,可女宿舍長半天都沒給他回複,大概是怕了分給哪個寝室都會拉低整棟樓的内務分。
後來李帆在燒烤局上遊說了我半天,說是傅之揚這種稀有女潛不能在他手裡殘了,必須托付給靠譜的人照顧,他覺得全隊裡也隻有我最适合。
我皺眉問他為什麼是自己适合,他說感覺傅之揚在我手裡顯得聽話的,尤其我還會什麼催眠術,說不定能安撫住她不會亂跑,老老實實去加壓艙裡治療。
我答應了李帆的請求。
但可惜他猜錯了。
在傅之揚沒有主動讓我解救她之前,我是不會主動替她打理人生的。我會漠視她的無聊,放任她在岸邊遊離,甚至我會幫忙推她的輪椅,親手将人送上巡航船,看着她随救援隊在大海上飄着,隻能無助的看着潛水鐘墜過海平面。
我會在下班後去碼頭等她。
“我感覺今天肢體活動很好。”她每天上岸都會和我重複這句話,哪怕她在輪椅上随海浪晃了一天,哪怕她沒有去高壓氧治療,但她急于向我證明病情有所好轉,生怕我隔天就将她鎖在家裡。
“少吹點冷風可能會更好。”
“吃西食堂嗎?”
傅之揚剛得知自己被安排進我家時很抗拒,連續給局長打了三天的報告,說她甯願爬着上樓都不願麻煩我。
局長被她弄煩了幹脆批了傷假,允許她帶傷回家修養。但誰知她一聽領導要攆她離開海洋島,乖乖打包好了行李住進了我家。
我把郝女士住過的房間讓給了她,她每天随我一同上下班。
傅之揚是個怕麻煩的人,住進我家後立刻網購了兩大箱泡面。
她讓我按平常生活習慣來,不必管她晚飯吃什麼,她吃口泡面都能活。
我按照她的話執行。
每天回家後下樓跑步,結束後上樓洗澡,吹幹頭發後坐在沙發上看新聞聯播,等新聞也播完就回房間工作。
但傅之揚對我的生活看起來不太滿意,她追問我為什麼不吃飯,我不吃飯她就沒法心安理得的吃泡面。
她的一句心安理得把我放進有罪論裡,我迫于無奈,隻好在接她之前去食堂打包飯菜。
但我隻買一人份。
食堂的飯菜自然比泡面好吃,傅之揚看起來有些後悔,于是她又一次對我提出建議,說住在我家期間的每頓晚餐我倆都去食堂吃,但得由她來買單,算是補足打擾我生活的虧欠,我同意了。
她每次見到下班的我,都要問去吃哪個食堂。
“都行。”
“别都行啊。”
我對晚餐确實沒有太多的執念,于是挑她愛吃的食堂,“東食堂吧。”
可能傅之揚和我一日三餐吃的規律,不是躺着治療就是坐在船上,總之這段時間她體重漲了不少,沒有甲闆上遇到她時那麼輕飄飄。而且因為不能下水,她也好久沒搭理過頭發,發梢長了,顯得更加淩亂。
“明天你來上班嗎?”
“你要是想随巡邏艇出去,我早上送你來。”
“不想了。”
“不是求着王城讓你去跟随巡邏艇出海嗎?現在又不想去了?”
她淡淡道:“明天潛水士培訓,巡邏艇去定點布置海域。”
我沒回答低頭吃着自己盤子裡的飯菜。
傅之揚突然開口問我,“你明天幹嘛?”
“上午去趟部隊做咨詢,下午約了場地打球。”
“那你晚上吃什麼。”
我很真誠的反問,“我可以跟你請假不吃晚飯嗎?你心安理得吃你的泡面就好了。”
“哦。”傅之揚低下了頭。
過了會,她又憋不住道:“我本來的意思是如果你有什麼想吃的,我可以下廚去做。”
我搖頭,“不用,我并沒有很想吃。”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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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新聞聯播的時候,傅之揚在沙發旁的空地上做康複訓練。
她對這些動作很熟練,也很有忍耐力。隻是嘴巴會不斷發出吃痛的嘶鳴,大冬天的冒了一頭冷汗。
我被她拉走了思緒,側身看她,“你結束這組訓練後原地不要動,我幫你做心理治療。”
傅之揚頓住動作,仰躺在地上看我,“現在?”
“不然你想周一去我辦公室做?”
傅之揚不願面對這個事實,她嫌麻煩,“你不是說給我走後門嗎?”
我說的直接,“你這次受傷屬于救援事故,不是簽個字就能過的,得有評估材料。”
“就在地上做?”傅之揚覺得我在開玩笑。
我眨眨眼,“有何不可。”
“好歹你也準備一些照片和視頻幫我評估分級吧,或者給我拿份量表做做,别給我判斷錯了。”
我忘了,她很熟悉這個流程。
“沒有什麼測量能百分之百表明心理健康指數,我隻是和你單純的做對話評估。”
“好吧。”
傅之揚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懶散地靠着沙發背,她朝我招手,示意我坐過去。
我盤腿坐到她對面,與傅之揚目光平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