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似是沒有注意到艾陵在拉進距離，依然不緊不慢地回答：“那一次我特意留下紅色手環，你能猜到是我，我并不感到意外。”

“特意留下紅色手環？為什麼？沒有手環的話，你就不能返回地表了。”

艾陵又踏出了幾步，這個距離前撲的話，已經可以抓住江亦了。但是考慮到“江亦會飛”的可能性，她還是決定再往前走幾步再抓住江亦。

“啊，‘返回地表’，如果不是和你在一起，‘前往地表’這個動作毫無意義。”

“毫無意義？”

聽到江亦的回答，艾陵甚至一下子忘記了向江亦靠近：“你在胡說什麼？深淵并不是适合人類長期居住的地方。”

江亦的回答聽起來就像是戀愛腦才會說出的話，但是艾陵很清楚江亦并不是這樣的。盡管他一直說着讓人動心的話，做着讓人動心的事，眼睛中總是溫柔地倒映出她的影子。

但是江亦卻一直很嚴格控制二人的距離，從未失控。

“漏了一次。”江亦的語氣含着笑意，“你還漏了一次。”

“我漏了一次？哪一次？”

艾陵回過神，壓下心裡的震驚，再次往江亦走去。

“還沒有到一天，你忘記了嗎？在墜入深淵三層的時候，我救了你。”

“我當然記得。”估算二人之間隻剩下幾步之遙，艾陵按捺住沖動，緩緩繼續往前走，“但那隻能算是你在尋找失物。”

“呵，沒錯，我要好好感謝‘失物招領處’小姐的保管。小醜面具就算是我的酬謝，但是……”

這個距離可以了，就算江亦會飛也一定逃不走。

艾陵沒再留意江亦所說的話，她伸出手，猛地往前撲去——

她所得到并不是被她壓在地面的江亦，她所伸出的兩隻手被準确地抓住了，就像是對面那個人早已預料到了她的動作。

“‘被你抓住’并不能算是報酬。”江亦輕笑。

艾陵兩隻被包裹的手被輕輕提起，對面那人似是害怕她會失去平衡，動作放得極緩。

“你又要躲起來了嗎？”艾陵說。

艾陵試圖從江亦的手中掙脫，江亦所握住的隻不過是她的手掌，借用灰色手套的力量加成，她一定能夠一下子掙開他的手，然後反過來握住江亦的手……

動、動不了？

隻在第一下的時候，艾陵把手抽出了一段距離，然而接下來她的手便像是被鎖在一個溫柔的鐐铐，無法移動。

“這個力氣已經超過正常人類了。你總是能做出讓我意外的事情。”江亦的聲音依然溫柔，語氣不見一絲波瀾，“既然你已經着急了，那麼就讓我直接進入正題吧。”

艾陵又試着掙脫一次，這一次她輕易取回了雙手的自由。在這短短的對峙中，艾陵深刻認識到了所謂紅環的力量。

不，即便是紅環也不能那麼輕松。艾陵想起同是紅環的方銳意，在被賴玉澤抓到半空時，方銳意臉上的震驚不是作假的。

她的心裡升起疑惑，在光線也無法穿過的黑暗中，江亦究竟如何能輕松抓住她的手，并且輕易制住灰色手套的力量。

“沒辦法，我們可以聊天的時間不多了，雖然我很享受和你的時間。”

時間不多？艾陵敏銳聽出江亦話中的含義，江亦似乎并沒有和她同行的計劃。既然無法強行抓住他，那麼起碼得知道江亦離開的理由。

“你為什麼要一直躲起來？”艾陵再次重複了她最關心的問題。

“躲起來？一開始的理由很簡單，我那個時候的模樣不太……入眼，我希望在你的印象裡，我能保留最好的樣子。”

艾陵的心髒莫名感到一陣抽痛，暗标首領張代夫看到的是真的，江亦果真受了重傷。她知道江亦的受傷正是因為他要吸引觸手怪的注意力，讓她和秦易笑二人安全離開。

“那，之後呢？”艾陵的語氣不禁放緩。

“之後……多虧你曾經送我的禮物。”似是注意到艾陵語氣的變化，江亦的聲音變得更加溫柔，“我發現了一個秘密，一個隻能由我去解決的秘密。”

“禮物？你指的是拐杖？”

“猜錯了，其實是……”江亦說，“閑聊的時間要結束了。我要走了。”

“等一下。”

艾陵再次往漆黑伸出手，這一次，她再次被一隻溫熱的手掌握住了，隻不過和先前不同的是，它的力度很輕，隻要她輕輕用力便能擺脫。

“艾陵，你很特别。最初我因為你的特别而靠近你，但是至今我仍未能看穿你的特别。”

江亦告别的語氣柔和得讓艾陵茫然：“在這個混沌的深淵，你的‘特别’一定能夠支撐你繼續走下去。”

“甚至是深淵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