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時姜北不再為記憶所困，喉間繞着白金色的靈力，如同綢緞将最脆弱的地方裹了起來。

身後淡金色菱形虛影浮現，白色渾圓飛速旋轉，林間響起一聲清嘯。

“嘯劍——”

靈力虛影交彙間瞬間形成一柄白色長劍，姜北薄唇微張。

“出——”

長劍畫作一道流星朝着飛撲而來的灰眸怪物沖了過去。

“别殺他！”北洛在姜北身後喊道。

姜北不知怎麼的，劍尖偏離，狠狠擦過對方的臉頰朝着身後的樹木沖去。

随即便見到本站在身後的北洛一閃身沖了上去，直接兜住了從空中落下的小孩。

方才姜北那一擊雖未直接給這怪物造成直接傷害，但劍身所裹挾的鋒銳的靈力已将對方震傷，怪物雙眸中的灰色快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墨黑色的眼珠，眼皮顫抖着合上，那小孩躺在北洛臂間，看上去人畜無害。

“快放開他，他不是真的孩子，他是怪物！”

姜北快步上前，神色微有些緊張地盯着北洛道。

北洛動了動嘴唇，看着姜北像是想說些什麼，但又快速轉頭，将小孩放在了地上，随即便将手掌放在對方雙目之上，嘴唇微動。

姜北隻見到一抹黑色霧氣從那孩子的眼上騰騰升起，又齊齊彙入北洛的掌間。

被吸收了。

姜北看着眼前的一幕，他看向北洛黑霧缭繞的手掌，微微瞪大了雙眼。

他是魔。

人魔二界的結界薄弱姜北知道，因而魔界之人來人界說不上什麼稀罕事兒。

但自從聖樂大戰後人魔分界，人族與魔族便一直處于水火不容的狀态，魔族姜北不知道，但人族，特别是人族的靈修，對魔更是深惡痛絕，恨不得誅其族而後快。

因此魔族便是到了人界也要小心行事，輕易不動手。

姜北作為外來者并沒有那麼分明的愛憎，隻是聽樂懸講過魔界之人性情如何狂躁，行事如何殘忍，倒是沒有親眼所見過。

眼前北洛手上的黑氣還在逐漸凝聚，姜北下意識地朝着四周看了一眼。

還好沒有别人。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有些慶幸，姜北轉頭看去，北洛已經站了起來，地上的小孩躺着，眼睛緊緊閉着，眼皮遮蓋下像是凝聚着濃郁的灰色氣息。

墨綠色衣袍湧動，擋住了姜北的視線，姜北回神朝上看去，對上了北洛的眼睛。

“不問我是什麼？”北洛一挑眉道，飛揚眼角在濃霧遮掩下顯得格外妖冶。

“魔界之人。”姜北道，神色倒是平淡。

“你們靈修不是向來與我們魔修為敵，見之殺之？”北洛墨色瞳孔注視着姜北，像是要把人盯穿。

“你是我第一個遇見的魔，你方才救了我，我為何殺你？”姜北道，見對面的北洛一愣。

“那孩子的眸子為何是灰色的？”姜北再道，他最疑惑的是這個，北洛是人是魔在他這裡一點都不重要。

“那是...靈魔後代的标記。”

北洛眼中閃過一絲别的情緒，姜北瞧着，有點像是無言的難過。

“靈魔人？那不是很早便消失的嗎？”姜北疑惑，心中卻是隐隐不安，自己來這兒不止一次見過灰眸怪物，也就是北洛口中所說的靈魔後代。

兩次在張宅，一次在這兒，但姜北覺得自己好像還在哪兒見過。

“一個種族，哪兒有如此輕易便能被滅絕，更何況——”北洛像是想到什麼，言語之間出現停滞。

“哇——”一聲高昂的啼哭在二人耳邊響起，姜北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那小孩此時已經睜開雙眼，坐了起來，繼續哭。

姜北站愛北洛身後瞧了過去，見到那小孩一雙烏黑的眼珠正落下滾滾的淚水，嘴巴咧得大大的，正朝着北洛爬了過來。

姜北看着那黑色眸子松了口氣，但随即便覺得不對勁，孩子眼中毫無神采，哭的時候表情木讷，像是一個被人操控的提線木偶。

“此處正是人、魔兩界交彙之處，有靈魔後人出現也不算稀奇。”北洛自顧自道，姜北卻聽得一愣一愣。

“洛兄這是何意？”姜北奇怪道。

“靈修和魔修結合生出的孩子，有部分生來便是靈魔血脈，也就是說，這些孩子很有可能成為靈魔人。”北洛解釋道。

是了，他記得張宅小姐是靈修，帶回來的男子是魔修，那麼自己三年前在張宅見到的灰眸小童便是蘊含靈魔血脈之人。

怪不得方才北洛說靈魔族難以滅絕，隻要人族靈修同魔族一直存在，那麼，靈魔族便永遠不會滅絕。

那孩子的哭聲有點吵，北洛輕皺眉頭盯着坐在地上的小孩，也發現了不對勁。

同姜北對視一眼，北洛蹲在孩子身前，凝視着對方的雙眼道：“他沒有靈魂。”

姜北恍然，怪不得看上去如此詭異。

那小孩擡手抓住北洛的衣袍，對方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他朝着姜北看了一眼，愣了半晌還是僵硬地把孩子抱在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