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幀:“可以。”
“後日,朱公子。”
高幀:“不去。”
女人停下了擺弄頭發的手,好奇地盯了過來。
“高樂師可有什麼選人标準,人家下次直接幫你篩掉。”
高幀看着女人手上畫了幾個叉的簿子,冷聲道:
“我隻給真正懂得我樂曲之人彈奏,其他有别樣心思的,髒了我的琴。”
女人似懂非懂,但并未多問。
“暫且先排這三日,日後的我自會幫高樂師安排,酬勞什麼的也無需擔心,咱們這兒都是現結。”
“小翠!帶高樂師去王公子的包間!”
門口進來一位侍女,領着高幀去了同一層的其他房間。
這兒的每個雅間約莫着都有一處小高台,是供樂師彈奏的地方。
隻見高幀進門後忽視了那王公子的寒暄,徑直走向小高台,開始彈奏。
姜北隻見過高幀彈奏箜篌,但沒想到對方彈起琵琶來風采也絲毫不減。
時而铿锵,時而古雅的弦聲铮铮落入耳中,高幀閉上雙眼感受這如敲擊玉石般的響聲,指尖一遍遍飛快劃過琴弦。
是萬裡挑一的天分,經年累月的練習,也是輝月落入人間的遺憾。
锵锵——
高幀幹脆利落結束了演出
那坐在台下的王公子鼓着掌贊歎。
“都說獨樂不如衆樂,但在高樂師這兒,絕對是獨樂甚于衆樂!”
說完便看了眼自己的随從,對方意會,腰間解下放着銀兩的荷包,遞給高幀。
高幀徑直抱着琴走了出去,根本沒有理會對方。
姜北沒見到那王公子的表情,但聽見了侍從的抱怨。
“一個樂伎裝什麼清高”
“住嘴!”那王公子打斷了侍從的抱怨。
後面二人說了什麼他倒是沒聽到,因為回憶翻頁,帶着他回到高家。
此時的高家已經有了四個兒子,一家六口擠在一個小屋子裡。
大哥抱着四弟正在給老三喂飯,老二正跟在父親身後好奇地摸着父親的琵琶問東問西。
高家夫人正在做飯,一家子雖然擁擠,倒是也其樂融融。
“我盤算了一下,如今的錢是可以買一處小宅院,孩子們逐漸大了,也不好總是擠在一處。”
高家夫人垂首,“都聽你的。”
于是姜北見着高幀帶着老婆和四個孩子買下了西城的一處宅院,不算豪華,但相比之前的房子,已經算是極大的改善。
歲月流逝,高幀靠着自己的手藝逐漸在盈樂城立住了腳,除了平日定期的演奏,再加上私人表演,日子看上去越過越好。
但隻有高幀自己知道,自己的手快不行了。
常年累月的演奏和練習,已經讓高幀的手不堪重負。
越近寒冬,高幀的手越是疼痛,有時演奏途中手腕會突然失去力量。
好在多年積累下來的名聲,出點小錯時,台下的聽衆以為是故意做的設計,甚至有時拍手叫好。
但高幀每每聽到這些掌聲,都覺得像是刺向自己尊嚴的劍,渾身難受。
但家中需要錢,生活像是無底洞,賺來的錢都被吸了進去。
高幀隻能忍着心中不快,繼續之前的生活。
但負面情緒積累到一定程度都會爆發。
在一次演奏結束後,高幀忍着手腕的酸痛正在收拾東西,誰知一個身影走了過來。
“呦,高大樂師?”
高幀隻看了一眼便準備走開。
這人是最近酒樓新招的樂師,彈得一手好古琴,吸走了不少客源,還常常跑來高幀這兒挑釁。
“讓開。”對方擋在門口,高幀道。
“你這琵琶,多少銀子買的,看着不錯。”那樂師雙手抱胸靠在門邊甚至伸出了腳卡在門口。
高幀急着回家,夫人生病,還需要自己買藥帶回去,便再度重複道。
“讓開。”
對方像是和自己杠上似的,就是不讓。
高幀的手腕又開始疼痛,台前又傳出一陣掌聲,是為下一場喝彩的人。
但高幀想起了自己失誤之時,所聽到的掌聲。
心頭火起,他怒視着眼前的人道:“再不讓開我便把你推下去。”
高幀演奏的台子是一個架空的三米高台,台前演出,台後休息,休息間外面是一條狹長的走廊,欄杆隻到胯的位置。欄杆之外便毫無保護,下面就是酒樓的一層。
“呀。”那樂師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嘴,裝作驚訝的樣子看向高幀,視線在對方的手腕上輕瞟了一眼道:
“高樂師的手,可還推得動我?”
高幀感覺自己胸膛燃燒起蓬勃的怒火,順着嗓子眼一直燒到頭頂。
眼前逐漸變得有些模糊,等他反應過來時,他看到了一處鮮紅。
姜北看着躺在地上驚恐呼救的樂師,又看了一眼看上去面無表情的高幀。
回憶像是受到情緒的影響變得有些扭曲,畫面閃回的速度時快時慢,連畫面的内容都呈現碎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