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卞持盈穩坐椅中,平鋪直叙道:“開國侯的告假也不是不能應?”
晏端扭頭看她,一臉不可置信:“你說什麼?你要應他的假?”
“如今朝中平穩無事,中書省也沒有什麼事需要開國侯裁度,若真有什麼事需要開國侯出面,我想,開國侯也不會置之不理吧?”
卞持盈看向榮嶼青,語氣清淺:“開國侯也不像是這樣的人,陛下以為呢?”
晏端臉色鐵青,沒有理會她的話。
“陛下。”皇後起身來,與他并肩而立:“陛下是有什麼要緊事要交代給開國侯去做嗎?是什麼?換别人可能做?還是說。”
她微微一笑,眼中并沒有笑意:“還是說,這件事隻能開國侯去做?”
晏端最終還是同意了榮嶼青的假,榮嶼青謝恩後退下後,晏端也欲拂袖離去。
“陛下且慢。”卞持盈喚住他。
晏端不耐煩回頭:“還有何事?”
皇後沉默看着他,面上沒什麼表情。
半晌,晏端走到案桌後,坐了下來,語氣平靜了許多:“什麼事?”
“我準備在年前,出宮微服私訪。”卞持盈指尖輕點案桌:“陛下一起。”
晏端愕然:“什麼?微服私訪?你怎麼突然想要去微服私訪?還要朕一起?咳,朕可不去,你去吧,朕會料理好政事的。”
“這恐怕不行。”卞持盈無視他不滿的神情,繼續說道:“若無天子,怎麼能說微服私訪呢?陛下說是不是?”
這話聽着順耳,晏端不自覺挺直了腰闆,故作深沉一番,接着正了正神色,煞有其事道:“既是如此,那朕便勉為其難。”
想了想他問道:“何時出發?”
“十月初。”
“何時歸?”
“臘月。”
晏端再問:“寶淳可要随行?”
卞持盈颔首:“寶淳是一朝公主,自然随行。”
“可寶淳尚且年幼。”晏端不知懷揣着何等目的,故作擔憂:“随行恐怕不妥,她身嬌肉貴的,哪裡禁得住折騰,若是有個好歹,你我做父母的,該如何自處?”
卞持盈不為所動:“禁不住也得禁住,若是有個好歹,便是天命所歸。”
晏端理智回籠兩分,他垂死掙紮:“可若是你我都走了,朝中事怎麼辦?誰來處理?”
卞持盈看着他,鄭重其事道:“我準備讓國公監國。”
晏端臉皮微微抽動:“卞國公?”
“是。”
“......”
晏端說不出話來了,即便他忌憚,即便他不同意,也沒有任何辦法。宗太後離宮,開國侯告假,他身後空無一人,如何能應對?
帝後将要微服私訪,由國舅監國。這在朝中引起軒然大波,不少大臣出言勸阻,極力勸說,可謂是苦口婆心。
無奈皇後決心已定,故勸阻都如潮水般退去。
眼下已經是九月底,沒幾日便要到十月了,晏端這幾日都沒回宮,怕是想在微服私訪前玩個夠。
是日,龔娴進宮。
“殿下要帶公主殿随行嗎?”她問皇後。
卞持盈合上書,看向窗外,寶淳正在園子裡玩耍,溫和的陽光照在她臉上,稚嫩可愛。
“她該出去看看。”卞持盈将書放在一旁,神色自若道:“畢竟這天下,今後也會是她的天下。”
龔娴一驚,她看着皇後,讷讷出聲:“殿下......這......”
“想說我大逆不道?狼子野心?”卞持盈輕笑出聲,她看着龔娴,饒有興緻道:“我以為,你是重活一世的人,會明白我的處境。”
一道驚雷劈下,龔娴“嗖”地起身來,神色驚惶失措。
“别緊張。”卞持盈莞爾:“有什麼可緊張的呢?我想你能猜到幾分,我也是重活一世的人,你我都得上天青睐。”
“不過我很好奇,你是高門大院裡的金貴娘子,是怎麼殒命的?據我所知,龔家家風清正,姊妹親近,沒有一般人家的内宅鬥争。”
她好整以暇地看着對方,安靜地等待回答,豈料,龔娴說的話令她都錯愕萬分——
龔娴苦澀一笑:“殿下猜錯了,我不是重活一世,我已經重活好幾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