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驚:“又是卞持盈?”
宗太後支着額角,沒有搭理他。
晏端見狀,便隻委委屈屈跪着,跪得膝蓋都疼了也不敢起來。
“母後。”晏端彎腰探頭,偷偷去尋她的臉,試圖彌補:“現在去查也來得及,一定能查出什麼來的。”
“若真能讓你查出來。”宗太後放下手,冷冷看着他:“就怪了。”
晏端縮了縮脖子。
“納人進宮吧。”宗太後突然說。
晏端詫異:“納誰?”
宗太後看向屋裡那扇屏風,神色莫測:“納誰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讓皇後多将心思放在後宮。”
“此話怎講?”晏端作疑惑狀。
宗太後閉眼,胸膛起伏明顯。
若不是她年歲不合适,否則......
“母後?”晏端賣乖,湊過去問:“母後。”
宗太後睜眼,看着他這張熟悉的面容,不由悲從中來。
親兒子這張臉,和亡夫簡直一模一樣,就連性子......就連腦子和性子也一樣!
初夏時節,天子于宮外集市上,對一女子一見傾心,已納入宮來,封昭儀。
那女子姓“宗”,單名一個“襄”字,是宗家旁支,與天子是遠房表親。
含章殿。
銅鏡映出一張芙蓉面,眉眼嬌豔,雙臉似桃,當真是貌美如花。
宗襄賭氣似的扔下手裡的梳篦,蹙起細細彎彎的眉毛,委屈控訴:“為什麼是我?為什麼非得是我?”
“哎喲我的姑奶奶!”嬷嬷連忙安撫道:“這可不比府上,說話小心一些、仔細一些。”
宗襄越想越氣,但看見嬷嬷擔憂害怕的眼眸,氣話到嘴邊咕噜一圈兒,又被她咽了下去。
她看着鏡中的自己,想哭,可入宮半月有餘,她已經哭夠了,眼下一點兒也哭不出來了。
為什麼非得是她呢?宗襄委屈得厲害。
她跟皇帝壓根兒沒有見過面,她沒有去集市,更沒有所謂的一見傾心!
這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她什麼都不需要說,隻需要乖乖坐上轎子,然後被擡進宮,與皇帝洞房成夫妻。
時至今日,宗襄仍覺恍惚。
半月前,她是衣食無憂、父母寵愛的閨閣姑娘,半月後,她已成新婦......這麼說也不對,她隻是個妾。
雖是個妾,但卻是無數人擠破頭也想當的。
是啊,進了宮就有榮華富貴,誰不想呢。
“今兒初一,要去給皇後殿下請安的。”嬷嬷溫聲哄着她。
宗襄低着頭,看着華服上的金線珍珠,悶悶道:“想必殿下還沒有下朝。”
她往窗子看了一眼:“不是還早麼?”
宗襄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進宮跟皇後争寵,跟自己素來欽佩的女子争寵。
她愈發絕望,面如死灰。
卞持盈坐在上方,看着下邊兒的四妃、一昭儀,微微一笑:“宮裡多了位姐妹,想必以後會更熱鬧。”
賢德淑三妃或笑、或附和,隻有貴妃李丹信慢慢悠悠道:“是啊,也不知道宮裡今後會有多少熱鬧可以看。”
她忽而眼珠一轉,看向宗襄,掩唇咯咯咯地笑着:“忽然想起來,我和妹妹還是沾點兒親緣關系的。”
李丹信是太後庶妹的外侄女。
宗襄擡眸看她,不冷不熱地挑起唇角來,皮笑肉不笑。
李丹信一下就惱了:“你什麼意思?瞧不起我?”
“笃笃——”
上方傳來敲桌的清脆聲。
李丹信一下就斂了神色,作乖巧狀。
宗襄驚訝,不由歎為觀止。
卞持盈看着她們五人,收了手,悠悠道:“我素來不愛那些明槍暗箭的把式,既都入了宮,便和和氣氣的,别整日想着勾心鬥角,我不愛這些。”
她直言不諱:“我知道你們都有小心思,但再多的心思最好也藏着,若是露了出來,别怪我連根拔起。”
五人齊聲恭敬道:“謹遵殿下教誨。”
這時,宮人疾來,神色驚惶:“殿下,公主殿下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