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可有什麼胎記或者是什麼痣?”
朝玉一愣,立馬道:“有的,在後腰有一顆紅痣,還挺顯眼的。”
看來龔娴進宮,果然是早有預謀。即便沒有擇公主之師一事,她也會想别的法子進宮的。
不過,她這樣大費周章進宮,隻是為了當晏端的妃子?
卞持盈不信。
龔娴此人,沉穩多思,冰雪聰明,足智多謀,不可能會傾其所有,投身後宮,甘願一輩子被困在這高牆内。
除非……
卞持盈眼眸一眯,除非她别有意圖。
春蒐至,皇親及五品以上官員可随天子至皇家園林圍獵。
立夏時節前,皇家一行人浩浩蕩蕩去往皇家園林,排場之大,氣勢之足。
為首的龍辇尊貴氣派,上邊兒雕刻着龍鳳之像,鑲嵌無數金玉寶石,珍珠玉器,霸氣輝煌。
天子着龍袍,坐于龍辇之中,他高傲地擡着下巴,手置于膝上,大刀闊斧地坐着,巡視前方,得意洋洋。
皇後坐在另一側,着華服,戴鳳冠,她看着前方大路,神色如常。
“皇後。”晏端伸出手來,拍了拍她的手背,爽朗笑道:“一會兒到了獵場,朕可就等着你大展身手,一展飒爽英姿!”
卞持盈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她無視手背上的手掌,側目看着大路兩邊的郁郁蔥蔥,一時有些恍惚。
快要立夏了,真快啊。
獵場占地甚廣,景色宜人。早有官員安排好一切,隻待帝後到來。
卞持盈和晏端的院落相隔不遠,中間隻有一座總院,此處是用來議事之地。
此次春蒐,估摸着要在皇家園林待上幾日。
各家官員攜家眷入住安排好的院落,收拾行囊,整備儀容。
黎慈乃孤家寡人一個,沒什麼好整理的,吩咐随從過後,他便準備去尋同僚。
走過一道月洞門,黎慈碰見了宗非。
他與宗非并不相熟,朝對方颔首緻意後,便要錯身離去。
“黎侍郎。”宗非突然開口叫住他。
黎慈回首看他,見他意味深長道:“早聞黎侍郎擅騎射,今日我可是要一飽眼福。”
黎慈隻當他在客套,便拱手行禮:“過獎。”
宗非看着他就來氣,便哼了一聲,重重拂袖而去,隻餘黎慈在原地,摸不着頭腦。
到底是不是在客套?
黎慈不解,卻也沒放在心上,隻搖搖頭失笑離去。
卞持盈看着鏡中的自己,沉吟片刻後,朝鏡中的遲月道:“盯緊宗非。”
遲月放下梳篦,點點頭:“殿下放心。”
她抿抿唇:“說不定陛下會在獵場動手,殿下……”
“殿下,國公夫人攜國公府姑娘求見。”仆從打斷了遲月的話。
遲月沒再開口,隻退至一旁。
卞持盈看着鏡台上的梳篦:“請。”
崔夫人進了屋來,她看着坐在鏡邊的女兒,神色複雜:“皎皎。”
皇後回眸看她:“母親。”
後邊兒的卞知盈垂眸喚道:“長姐。”
皇後起身來,她緊了緊窄袖:“坐吧。”
卞持盈位于高位,崔夫人坐在左側首位,卞知盈坐在她下方。
“母親是為了叔父一事來的吧?”卞持盈語氣很淡,完全沒有與家人見面的欣喜。
崔夫人有些尴尬:“卻也不是全然為了這事,我們許久不見了,心裡怪想的,所以……所以就來見見你。”
“知盈也總是念着你。”
卞持盈看向卞知盈:“小妹近來可好?我聽說母親在為你說親,可有心儀的人?”
卞知盈往上看去,語調清晰,不含情緒,但顯疏遠:“近來一切都好,多謝長姐挂念。至于親事,我早已沒什麼念頭,全憑長輩做主。”
崔夫人輕咳了一聲,她看着卞持盈,慢慢說道:“皎皎,你叔父那邊……可還有法子斡旋?若真禁閉半年,半年之後,朝中恐怕沒有他的立錐之地。”
“路是叔父自個兒選的。”卞持盈道:“他不肯受杖刑,便隻能如此。”
“長姐實在狠心。”卞知盈忍不住開口道:“叔父哪裡能受得住杖刑?他年紀也大了,幾個闆子下去還不知會成什麼樣!”
屋子裡的氣氛霎時變得凝滞起來。
崔夫人臉色微白,嘴唇顫抖着,卻是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