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非正在琢磨,要如何教訓黎慈。
因着黎慈多管閑事,他不僅被當衆訓斥,被罰俸祿,還被家中長輩狠狠說了一通,顔面盡失。
這個仇,他一定會報!
“可是,萬一不是黎侍郎做的呢?”心腹如是說道。
宗非瞪他:“那日你也看見了,他撞見我和岑岑姑娘在一起親熱,又沒有别人,不是他又還能是誰?”
“他去翠梨院做什麼?”宗非恍然大悟:“原來他也狎妓!”
他輕哼一聲:“道貌岸然!”
“我也去向禦史檢舉!”他越說越氣。
心腹勸阻:“可咱們什麼證據也沒有,連他去翠梨院找誰咱們都不知道,怎麼檢舉?”
“那就去查!”宗非氣得牙癢癢:“我非要讨回來不成!”
“您這個時候去找證據,那得找到什麼時候?就是找到了,禦史還得去查證一番,幾番下來,還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心腹先是安撫他稍安勿躁,繼而替他出主意:“這不是春蒐馬上要開始了?不如……在春蒐上教他出醜,教他當衆出醜!”
霎時,宗非眼中光芒大盛:“要如何做?”
心腹在他耳邊耳語,說得他心花怒放,連連點頭稱妙。
昭陽殿。
卞持盈看着寶淳向自己展示的字畫,看着上邊兒彎彎曲曲的線條,笑着低頭親了親她軟乎乎的臉頰:“高不高興?”
寶淳點點腦袋,她依偎在卞持盈懷中,滿意地看着自己的佳作:“寶淳喜歡娴姐姐,喜歡她陪我。”
皇後低頭看着她頭頂的發旋兒:“娴姐姐快來了,寶淳要去見她嗎?”
寶淳眼睛一亮:“要的!”
她手腳并用從皇後膝上爬了下來,然後被乳母牽着“噔噔噔”往外跑去,到珠簾處時,她忽而停住腳步,回頭看着卞持盈,眨眨眼,笨拙地彎腰行禮作揖:“母後,寶淳先去找娴姐姐了哦。”
卞持盈被她這副故作老成的模樣逗笑了。
寶淳走後,卞持盈斂了笑,她盯着不停晃動的珠簾出神。
“殿下。”遲月進屋來,端上一碟糕點:“龔娴已經進宮了。”
卞持盈拂袍落座:“我知道。”
她拿起一塊糕點來,細細品嘗。
遲月觑着她面色,想了想說道:“奴婢瞧着,自打龔娴進宮為師後,小殿下開心了許多,也不念叨陛下了。”
卞持盈要的就是這樣。
她要寶淳慢慢習慣晏端這位父親的缺席,以便以後能夠習慣晏端的永遠缺席。
龔娴的确是很不錯,進退有度,可靜可動,落落大方。
“不過……”遲月看着她,有些疑惑:“奴婢瞧見過兩次,龔娴和陛下有說有笑的。”
卞持盈挑眉,有些意外:“當真?”
遲月肯定道:“先前一回,奴婢還以為他們是偶遇着,随便說了兩句話,可是後面一回……”
她蹙起細細彎彎的眉毛:“分明是龔娴故意湊去陛下跟前說話,她是蓄謀已久,有意為之。”
“她莫非想要進宮為妃?”遲月說到最後有些驚訝。
因為在她看來,龔娴不像是這種人。
卞持盈沒有說話,她緩緩放下糕點,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接着,她慢慢拿帕子擦了擦嘴角,陷入沉思。
上一世,龔娴有進宮嗎?
她一向不在意後宮之事,上一世晏端倒是有過一次選妃,聽說還挺熱鬧的,不過卞持盈忙着處理前朝政事,并未參與,她隻聽說,最後入宮隻有一位貴女。
她不記得那貴女名姓,但卻記得其他的。
上一世,那位貴女一進宮便為嫔,為昭儀,屬正二品,僅次于賢德淑貴四妃,可見其深得天子喜愛。
這位昭儀進宮後,還鬧出一樁紅粉韻事。
據說是晏端留宿其殿時,其于殿中當場獻舞,舞姿翥鳳翔鸾,美不勝收,直教天子看呆了眼。
她着舞衣妖娆,露出一截纖細腰肢,而在腰後,一顆紅豆大的圓潤紅痣格外顯眼,媚骨天成,豔絕人寰。
據說那時,晏端直接被那顆痣迷得神魂颠倒,日日留宿其殿。
此事傳出後,宮内人人皆知,不少人在等着看皇後發怒吃醋,等着她找昭儀的麻煩。
那時皇後怎麼想的呢?
卞持盈回想那時的自己,坐在金銮殿,案上是高高壘起的折子,手腕酸軟得厲害,她強撐着疲倦處理一樁樁政事。
在得知晏端日日宿在美人殿時,她隻有一個念頭——
到底誰才是皇帝?
而後,她又發了一會兒呆,接着,她按下心中冒出的苦澀,抛開她的丈夫沉溺溫柔鄉的事實,再度提筆,埋首于奏折之中,專心緻志。
“殿下?殿下?”見她出神,遲月便喚她:“殿下可是想到了什麼?”
卞持盈回過神來,掩下心中情緒,問:“龔娴進宮,是誰驗身?”
一旁的朝玉道:“是奴婢,因着龔娴身份重要,奴婢便親自盯着,不敢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