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意思?還想澆築我嗎?
白檀的忍耐快要突破極限,眸底隐隐泛起戾氣。正要發作,卻聽耳後炸出一道異響!
賭場内騷動異常,很快有侍者來報:“掌櫃的,有人硬闖!”
片刻又有侍者來報:“來人兇悍,已破‘八方’二重陣!”
她親設的“八方來财”四重陣竟轉瞬被破兩重?金惜玉吮起煙嘴,緩緩吐出幾個青白煙圈——這琏州城裡何時藏了這麼些有趣兒的人呀?還都在今夜造訪她這地下賭場,是知她近來度日如年,百無聊賴嘛!
“走呀,瞧瞧去。”金惜玉終于下榻。
幾人繞過屏風,七級金階下的侍者恭敬掀起第三重垂幔,當即有一重物飛來“砰”地砸在階下——竟是一蜷曲人身!
瞧清那人樣貌,白檀訝異地與澤蘭對望一眼。
這不是來時替他們開門引路的錢莊夥計嗎?方才人模狗樣,如今衣褲焦黑,雙眼眼周布滿怪異的灼傷痕迹,臉頰脖頸全都血迹斑斑。
而将他抛擲到階下之人,此刻距離金階三丈遠,渾身散發着未作掩飾的強烈妖氣。
周昀?!他竟是一頭灰鬃犬妖!
思及往日,白檀從未見其露出絲毫妖氣,此時卻連嘴邊獠牙都不收斂,更将糅雜兇戾的妖氣盡數釋放!白檀心頭生出幾分懼意,身子往後一縮,緊緊抱住澤蘭一條手臂。
“又不是來找你的,你怕什麼?”澤蘭拍拍她的手背寬慰一句,又調笑道,“還是你欠他錢啊?”
“先别跟我講話。”白檀瑟瑟,低聲喃喃,“保佑惡犬瞎了狗眼,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金惜玉已走下金階,聽一旁賬房老兒念道:“那人似是尋笑坊的護院周昀,素來與咱們賭場沒有來往。地上這個,是盈博錢莊的夥計趙杵,平日瞧着還算安分。”
周昀掃過衆人,最後對上金惜玉的視線,沉聲道:“叨擾金掌櫃,此人不讓我入場,我便隻能硬打進來。”
金惜玉繞着周昀走了一圈,臉上露出一個怪異微笑。
這犬妖妖氣好生強烈,強烈到叫她心神激蕩。隻可惜,他頸間傷疤實在醜怖,不然今夜必将這犬妖強拖到她金階玉榻上!
“說來聽聽,擾我何事?”
言語間,女人的長煙杆已點到周昀胸口,又緩緩劃過他胸前衣料。
周昀拿出一枚圓牌道:“求問此人姓名、去向。”
金惜玉垂睫掃了眼,讪笑着回望澤蘭道:“當真有趣,一介招搖撞騙之徒竟能引來列位追尋?連姐姐我都要感興趣了呢。隻不過,那劉英才非我八方來财之人,你們呀來錯地方了。”
“怎麼會呢,自然是來對了。”
聽聞澤蘭如此說,衆人皆掀眸看去。見他不知從何處摸來一碗水,随手潑到那半昏迷的趙杵臉上。
趙杵驚醒,趴着金階瑟縮着坐起,滿眼驚惶地左顧右盼,見周昀與金惜玉并肩而立,不由惶惶道:“金掌櫃,金掌櫃!那人膽敢擅闖八方來财,小的實在攔不住啊!”
澤蘭邁過,阻斷趙杵視線:“攔不住,就該罰。金掌櫃,若這夥計滿嘴胡言,幹脆澆築進你那銅鼎如何?”
聞言,金惜玉不大熱情地“嗯”了聲。
那趙杵急忙膝跪道:“小的不敢胡言,小的不敢啊!”
“那我問你,劉英才的僞造憑證從何得來?又是從何處進到八方來财?”澤蘭問得輕巧,那趙杵卻陡然雙瞳震顫,瑟瑟難言。
“不說?看來你很想祭鼎啊。”
“不,不不……小的,小的一時财迷心竅才會幫他僞造憑證!澤蘭公子,金掌櫃!真的,小的就做過這一次!再不敢,再也不敢了!”
“财迷心竅?”
澤蘭輕笑一聲道,“劉氏不就是輸光全身家當才找你制僞嗎?那他是拿的什麼‘财’迷了你的什麼‘竅’,嗯?”
這一問,聽得周昀眸光一利。
怒喝:“說!”
同時腰後砍刀劃破半空,一道凜冽刀風劈向趙杵,掀得他發絲亂舞驚恐不已。
“他他他就是送了個女伶給我,我我啊——!!”腿間劈下一道白刃,殷紅血液乍濺金階,趙杵大吼一聲昏死過去。
澤蘭輕“嘶”一聲,頗有些責怪般沖周昀道:“瞧你,急什麼,尚未問出劉氏所在呢。”
忽有人答曰:“九裡巷街,黎園。”
——是那白須賬房。
凡出入“八方來财”行賭之人,皆有背景信息記錄在案。那劉英才,便是黎園雇傭的長工。
黎園?
少年頓時了然,見一旁白檀還死死盯着地上的趙杵,便捂住她雙眼道:“别看了,髒了眼睛。不如,随本公子去瞧點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