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塊足有茶壺大小,猛地砸将過來。那氣勢,像要将人腦瓜開瓢!
白檀輕念口訣,如細雨遇斜風般輕柔避過,随後一把掀掉那女子帷帽——竟是芙蓉?卻見芙蓉尖叫一聲,手忙腳亂捂住臉頰。
可白檀已經看到了。
她捂住的那三道傷痕,像極了貓爪的抓痕。
可這幾日白檀都在井下安分修煉,偶爾上來也是肚子餓了去摸條小魚幹吃。絕沒去過芙蓉房裡,更别說抓傷她了,她們甚至連照面都沒打過!
芙蓉紅着眼睛瞪向白檀,氣急敗壞道:“你還敢回來!偷走我的狸奴,還指使它抓傷我!我定要你付出代價!!周昀,周昀!給我捉住她!”
一旁的葉青護主心切,指着白檀罵道:“你這毒婦!我家娘子好心将頭牌之位拱手相讓,你竟還做出這等事來毀娘子容貌,還害她丢了姻緣!好生惡毒!你這樣的毒婦遲早滿臉生瘡,窮困潦倒,萬人唾棄!”
啊這——白檀震驚撓頭,嘴角不覺搐了搐,無辜望向周昀。那男人手裡拿着一摞麻繩,看樣子真要捉她。
“天大的誤會!真不是我!”
可面對周昀,她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索性迎上去道:“不勞大駕,我自己來!”遂接過麻繩在自己身上繞了幾圈,然後伸出雙手示意周昀給她綁上,又道:“芙蓉娘子,我瞧你臉上那傷不深,趁早找大夫治治應該不會留疤。”
“不用你假惺惺裝好人!”芙蓉本就打算一早去莊醫師義診處排隊,耽擱了陣恐怕一會兒要多等許久。
“待我回來再找你算賬!”她一拂袖,接過葉青撿回來的帷帽戴上,匆匆走後院小門離開。
短短幾日,芙蓉先是破相,後被錢家退婚。錢沖送她的長毛狸奴也不知所蹤。
梁四娘風寒初愈,好不容易下床重理事務,就撞上這檔子破事。她病中寬慰自己,芙蓉能嫁人也是好事,她能趁機敲一筆高額彩禮錢。
這下可好,人财兩空!
白檀觑了眼周昀,便自覺走向柴房。
她猜想芙蓉定是去尋莊醫師,若能跟上那主仆二人,能省去她不少尋人的工夫。隻是這周昀有些不好對付,她滾圓眼球在眼眶裡轉了轉,便看向周昀道:“其實你知道我壓根沒傷芙蓉,對不對?”
周昀沒吭聲。
白檀又道:“芙蓉這般模樣,定是沒法繼續做頭牌娘子,你何必聽她調遣?不如放了我,說不準明日我就是頭牌了,要不你聽我的呗!”
周昀還是不吭聲。
白檀蹙着眉頭,這男人果真油鹽不進。她拿腳尖勾開柴房木門,卻見莫老妪卧在裡頭:“诶,這婆婆也犯事兒了?”
“沒有。”周昀竟在此處開口,“你關柴房,她就能睡你那屋。”
“啊?柴房是這婆婆的居所?”白檀不可置信,“梁四娘怎麼這樣,沒犯錯的人為什麼要住柴房!”
“怎麼沒犯錯!”身後傳來梁四娘尖利沙啞的嗓音,“莫老妪一介罪婦,允她片瓦遮風擋雨,已是我心懷慈悲。”
“梁嫲嫲,你落水那日,莫老妪還替你煎藥呢!”
“嘁,那是坊中仆役的本分!”
說着,梁四娘上前将白檀仔仔細細打量一番,确認她容貌無虞後,籲了口氣笑起來:“不用等到明日,今日起尋笑坊的頭牌便是你了!檀兒啊,跟嫲嫲說說,這幾日都去哪兒了?”
白檀語塞。
總不能和梁四娘說,她愛住井底吧?
略一琢磨,她張口扯謊道:“聽聞卿容醉冠絕中原,我犯了饞,就去容華酒肆偷酒喝,醉得不省人事還打碎了好幾壇。”
梁四娘聽得面色鐵青。
不知這小娘子打碎的是什麼酒,若真是卿容醉,那便是賣了尋笑坊也不一定賠得起啊!她咽了口唾沫,嚴詞囑咐道:“檀兒啊,可千萬别與人再提此事,記住了嗎?”說着便擺擺手讓周昀解開繩索。
白檀笑盈盈地挽上梁四娘的胳膊,輕聲細語道:“記住了。嫲嫲,聽說莊醫師容貌俊俏,我想去看看。”
梁四娘可沒那麼容易忽悠,她拍拍白檀手背道:“莊醫師每月都進城義診,日後有的是機會看。檀兒你如今承了這頭牌之位,當務之急是研習舞樂之道。”
舞樂?
是指跳舞麼?
“我,我會啊!不用學!”白檀心虛地抿抿唇,随即模仿芙蓉獻舞的樣子做了幾個動作。什麼空中劈叉,旋轉下腰的,對軟骨如水的九尾白玉貓來說都是小意思。至于舞得好不好看,那就另說了。
她還擔心這些動作太過簡單,便暗念口訣喚來輕柔北風,衣裙立刻随風舞動,頗有幾分飛天舞姬的樣子。
一番操作看得梁四娘目瞪口呆,她滿眼驚喜道:“這不是芙蓉才會的天女盈袖嗎?你竟也會?!真是天佑我尋笑坊,天佑我尋笑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