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好巧啊。”程墨姿态散漫，眼裡帶着戲谑卻又明顯幼稚的笑，“怎麼，某人把你丢下了。”

穆雲舒懶得在他面前裝：“是啊是啊，真是好巧，京城那麼大，你出了校門碰巧和我走了一個方向，又碰巧在這一片區域停留，然後你又碰巧隔着重重車流人海看到了我，越過馬路來跟我打了個招呼。真是好巧哦。”

“眼瞎，我們關系好着呢。”她翻了個白眼，眼裡的嫌棄不帶掩飾。

程墨：“……”他就不該跟穆雲舒貧嘴，到頭來受傷的總是他。

陰陽怪氣的語調令程墨氣得鼓起了腮幫，他喘了又喘，才用無可奈何的語氣說道：“你就不能不要總是這麼嗆我嗎？我們又不是仇人。”

仇人？這話說的，若真是仇人，她也不會是現在的态度。

這世上很少有讓她讨厭的人，就更别說仇人了。前世倒是有，她差點就弄死了，好在爺爺及時趕到，阻止了她。

穆雲舒掩去眼底一閃而過的晦暗，勾起嘴角漫不經心，涼涼道：“仇人可沒這麼好脾氣。”

程墨一愣，不知想起了什麼，笑了一聲，這笑頗有幾分愉悅的味道：“你說得對。”

五月的陽光已經很熱了，穆雲舒的額頭起了一層薄薄的汗珠，她擡手擋着，看了一眼季時喻離開的方向，也不知他要多久才回來。

但這兩個人一旦見面，鐵定沒好事發生。

她也很好奇程墨對季時喻的敵意，好奇他明明喜歡千悠，千悠也喜歡他，卻能容忍千悠假裝去喜歡季時喻的原因。

要不就讓他們吵一架吧，說不定程墨這個腦子氣上頭後口無遮攔，能爆點料出來。

……還是算了，她沒辦法接受有人當着她的面挑釁季時喻，一個清冷溫潤站在金字塔頂尖的人，不該被惡語相向。

“有事說事，沒事就走，你沒事我還有事呢。”

而所謂的事，就是吃飯約會。

程墨也不知道該跟穆雲舒說些什麼，隻因為對方是她，他得跟她搞好關系，多在她面前混混眼緣。

他撓撓頭，找了一個話題：“今年的題目不難，我很有信心可以去京科大學，你打算報哪個專業？”

“計算機吧。”穆雲舒回答道。

她已經想好了，到時候去了大學就直接找系主任申請免上課，隻要期末去考個試就行，她保證能過，隻要能同意，她不介意展現出一點真實的水平。

程墨點點頭：“哦。我還沒想好，學個醫倒不錯，我喜歡中醫。”

說這話時他有意觀察穆雲舒的神色，果不其然在聽到“喜歡中醫”時她眼裡流露出了欣賞。

計算機是京科大學的王牌專業，對分數的要求也是最高的。以穆雲舒的成績别說考計算機專業了，連這個大學的邊都摸不到。

但程墨卻絲毫沒有表露出懷疑的意思，穆雲舒也不意外，他和白以珩關系那麼好，說不定一早就知道了她在學習上的真實水平。

穆雲舒真誠道：“那你加油，好好學。最有名的老師已經是你師父了，你去了這個專業絕對碾壓所有人。”

“那可不一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像你，我就比不過。”

這話穆雲舒挺受用，嘴角是憋不住的笑，看程墨的眼神也順眼不少：“這話我愛聽。”

“你為什麼不選擇這個專業？”程墨看着她，說這句話時沒有平常的不正經的着調，也不是單純好奇心之下的一句好奇，話語間隐藏着什麼更深東西，似是不解。

你明明那麼厲害又那麼熱愛做這件事，為什麼不讓它在你的手底下變得耀眼？為什麼不能光明正大的表達熱愛？為什麼不讓所有人看到你的天賦，你的本事？

穆雲舒輕輕“啊”了一聲，攤手道：“說不定興緻來了，我也會弄個雙學位。”

程墨眉頭皺得更緊，不滿她話中的随意：“什麼叫興緻來了？穆雲舒，你把中醫當什麼？你把你的熱愛當什麼？你怎麼能這麼随意。”

一連三個質問，一聲一聲重，皆是他對她的不滿。

隻是不知，他不滿的究竟是什麼？是她這個人的态度，還是這件事情本身。

“你生什麼氣？”穆雲舒很明顯感受到了程墨強壓着卻還是流出表面的怒意，她感覺自己心裡有什麼東西受到了侵犯，語氣也不悅起來，“莫名其妙，多管閑事。”

什麼叫“你把中醫當什麼”？什麼又叫“你把你的熱愛當什麼”？他有什麼資格跟她說這種話，她的熱愛，她所傾注的心血即便嫌少有人知道，也絕不允許被質疑。

她越想越生氣，程墨的話就像是惡魔噼裡啪啦的咒語，又像是唐僧的冥頑不甯無理取鬧的緊箍咒，一直萦繞在她耳邊，不斷地叫嚣着，折磨着她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