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任勞任怨跟白悠盞解釋請帖,沒有話題了,他便主動說起青雲之邀的注意事項。
仿佛主動求愛的笨拙青年。
比如說一定要不留餘地展示實力……
比如說排擠和使用陰險手段都是常見,但隻要上報,對方會被重罰……
“說夠了?”溫輕寒眼底生寒,“說夠了就滾。”
蕭也想說你怎麼這麼沒禮貌!
就見溫輕寒臉色蒼白如血,用袖口捂着嘴咳嗽,白悠盞趕緊扶着他躺下,再掀開被子蓋上。
體貼的伺候,如果是不知道情況的人看見,還以為是在照顧親相公!
蕭也沒眼看了,幸虧請帖已經送到,師父的叮囑完成,就告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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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虛長老和蕭也是突然告辭的,隻是傳音告訴了溫傳光一聲,還沒等溫傳光反應過來,便是一抹霞光飛上蒼穹,二人便已然離開。
随着這一道霞光的散去,緊接着是迫不及待離開的無情門門主等人,甚至連招呼都沒打一聲。
畢竟他們是來巴結天下第一宗的,結果現在倒好,沒巴結上,還惹了一身騷。
溫傳光則因為他們的突然離去急得直跺腳。
什麼好處都沒撈着,就這樣走了?
不過幸虧,他還有家養的官奴。
然而接下來,就有小厮連滾帶爬地闖進來,“老爺!不好了!大少爺要走了!”
溫傳光沒好氣道:“走就走了,那個病秧子死在外面最好!”
“……可是老爺,熏竹跟大少爺一起走了!”
“他是溫家的奴隸,我沒有發話放他走,他想死不成!”
溫傳光氣不可遏,決定出去看看。
溫府正門外,熏竹換上了一身樸素的衣服,駕着剛買的馬車,看樣子如果來晚一步,就要駕車離開。
溫傳光怒道:“你敢!你的賣身契還在府上,走出一步,就是逃奴,就地格殺都是理所應當,識相點就不要怪我撕破臉!”
确實,持有賣身契的人,甚至可以讓奴隸自殺。
溫傳光身後的一衆小厮都露出幸災樂禍的神色,有仙緣又如何,還不是跟他們一樣,是主人讓生就生讓死就死的奴隸。
大家都是奴隸,憑什麼你熏竹有機會飛上枝頭變鳳凰。
熏竹沒什麼反應,他隻是默然地跳下馬車,從懷中掏出自己賣身契:“老爺這是在說什麼話,少爺已經把我的賣身契還給我,從此以後,熏竹就不是奴隸,老爺哪來的權力将我就地格殺?”
白紙黑字,鮮紅的血手印。
那分明是溫傳光親手收進密實的賣身契,他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好啊你,竟然敢偷竊——”
“我是大少爺的奴隸,自打被派到大少爺身邊起,賣身契就是交給大少爺的,由大少爺掌管我生死。”熏竹的無辜扮演得十分真摯,“現在大少爺可憐我,将賣身契給我,還我自由身,有什麼問題?”
這一番話,是深谙宅鬥理論知識的白悠盞一字一句教的。
溫輕寒掀開窗簾:“說夠了?走吧。”
一個眼神都沒留給溫傳光。
溫傳光被小厮扶着才勉強站穩:“是你幹的!我就知道是你!你今天走了,就别想再踏入溫府一步!”
溫傳光道:“我早就死了。”
其實在他重生之日起,病秧子就已經在茅草屋裡死去。
溫傳光:“你以為靠熏竹就有底氣了,一個奴隸,我就不信他能擡得起頭!我告訴你,等你弟弟飛黃騰達,你别妄想來分一杯羹!”
“我等他飛黃騰達那一日。”溫輕寒輕笑着,放下車簾,“熏竹,走吧。”
熏竹跳上馬車,駕車離去。
從此以後,再也不用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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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瓊州城前,白悠盞不忘去藥鋪給買藥,出藥鋪的時候,看見馬車的窗簾掀開,溫輕寒整跟街邊小攤販說着什麼。
白悠盞爬上馬車:“你買了什麼嗎?”
溫輕寒一撇他拎着至少十幾天份量的藥材,便道:“沒有。”
過了幾天,露宿野外的那晚,白悠盞還是知道了。
是一柄木梳。
溫府的東西,溫輕寒什麼都沒要,便在路邊買了這枚巴掌大的木梳。
白悠盞在河邊沐浴回來,長發披肩,沒有法術,露出真顔,他便拿出木梳給白悠盞梳頭。
雖然是露宿野外,但他們過得比在溫府還惬意,白悠盞用了他能想到的各種法術,結界的範圍内溫暖如春。
他和溫輕寒一起睡在馬車上,熏竹睡在篝火邊。
深夜時,白悠盞忽的睜開眼,小心謹慎的跳下馬車,用神行術回到瓊州城。
溫府竟然已經是一片廢墟,是被一把大火燒過。
白悠盞不可置信,他才離開幾天?繁華如夢的溫府竟然成這幅樣子了,他客客氣氣地拉住路過的打更人詢問。
就在他們離開的當日,溫意因為服藥過度,渾身靜脈盡斷,癱瘓在床,從此成了殘廢。
梁氏受不了這個刺激當場昏過去,等她再醒來,卻發現溫傳光根本不管她們母子,甚至在準備休妻。
而原本溫順乖巧的小妾們,各個擠破了頭讨好溫傳光,花樣百出,沒了嫡子還有庶子。
沒有幾天,失去一切的梁氏一把火點燃了溫府,自己也葬身火海。
府内值錢的古董都被燒得一文不值,而大多數銀兩又用來招待仙人,溫傳光幾乎一窮二白,帶着幸存的小妾等人在瓊州城找了個小宅子苟且安生。
這就是溫府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