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槐看出來了,方夏又不開心了,他拍拍她的肩:“走,我們下去釣魚。”
方夏詫異:“我去幹什麼,我又不會。”
“不會有什麼關系,我教你,”陳槐拉着方夏的袖子,把人扯着走,“包教包會,我又不收你的學費。”
方夏就這樣被陳槐拉到河邊,手裡也被塞進了釣竿。
陳槐是真的有在認真教她釣魚,怎麼選釣位,怎麼挂餌料,怎麼收竿,他都一遍遍示範給方夏看。
也許是新手保護期,方夏沒費多少力氣就釣上來一條魚。
看着陳槐把她釣的魚從釣鈎上取下來放進桶裡,方夏還是覺得驚喜。
嘗到了釣魚的樂趣,不用陳槐再說什麼挽留的話,方夏一下午都留在了河邊釣魚。
直到太陽下山,陳槐收起了釣具,說該回去了。
夕陽鋪在河面上,波光粼粼。。
方夏晃了神。
記憶中,似乎也是在這樣一個夕陽燦爛的日子,方夏和外婆去山坡上趕牛回家。
落日把山坡照得金燦燦的。
就是那時,外婆用沒有拄拐杖的那隻手,指着對面的山,跟她說:“幺幺,要好好讀書啊。”
外婆囑咐了她很多次:“好好讀書,将來才能走出大山。”
“對不起。”方夏很愧疚,她走在回趙嬸家的路上,喃喃自語着,“外婆,我不想再往前走了。”
以前,方夏拼了命地想要走出大山,最大的動力就是外婆。
可是現在,外婆都不在了,她孤身一人,走出去幹嘛呢?
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着吧,她不想再努力了,更不想動腦子了。
就做一些單純端盤子洗碗筷的事情,也挺好的不是麼。
方夏愛上學,可也讨厭上學。
上學很麻煩。
坐車更麻煩。
村裡拉客的車,其實是私家的面包車。
那些車根本沒有運營資格,更不會遵守什麼超不超員的規定。
隻要有人想坐車,能多塞幾個就多塞幾個,經常是兩三個人擠同一個座位坐。
方夏很讨厭坐村裡的車。
可是她又不得不坐。
因為除了那些黑車,再也沒有其他的方式能從鎮上回家了。
走路嗎?那麼遠,要走六七個小時,這根本不現實。
打摩的嗎?那要花的錢比坐超員的黑車更貴。
而且,黑車雖然超載,但司機和坐車的人好歹都是同村的,都認識,不至于被陌生人拉到荒山野嶺謀害。
于是,盡管很讨厭,盡管很不願意坐,方夏也不得不每周都坐村裡的車去鎮上的學校上學。
電視裡總有因為超載而出車禍的新聞,方夏不禁開始想,她的命可真大,坐了這麼多年超載的車,居然還活着。
方夏還記得,有一回周五放學,她和村裡的小夥伴一起坐車回家。
車子在半路被交警攔下來了。
方夏坐在車門邊上,還穿着初中的校服,就被面前的交警給教育了一通。
那人問方夏,為什麼要坐三無車輛?為什麼要坐超載的車?難道學校裡老師沒教過你們不能坐超載的車嗎?
方夏找不到可以用來回答的話。
老師當然教過她,三無車輛和超載的車都不能坐,過馬路要走斑馬線……這些方夏都知道。
可是沒有人教過方夏,如果不去坐這種村裡僅有的三無車輛,她該怎麼回家。
方夏什麼也做不了,她隻能一邊默默忍受,一邊悄悄祈禱。
祈禱目前一切的不好,在以後都會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