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小敏的快樂暑假正式宣告結束,她不情不願地背着小書包回了學校。
鎮上的小學初中都是寄宿制的,新學期開學後,小敏就隻有周五放假能回家住了。
與此同時,方夏那些考上大學的朋友們,也已經開始軍訓了。
她們經常發朋友圈,有時候吐槽宿舍的電吹風要限制瓦數,有時候抱怨天天大太陽把人曬黑了。
方夏會認真地點開她們發的每一張照片,一張一張地翻看。
有時候,她們也會小心翼翼地發消息來問她:
【夏夏,你真的不打算再繼續念書了嗎?】
方夏隻是歎歎氣,随手敲下幾個字作為回複:【不念了。】
她現在整個人都是無力的狀态,不想再去努力了,也不想再去拼了。
反正外婆也不在了,她一個人生活,無論好壞都能活下去,也就不想再去追求什麼了。
方夏覺得自己很累,她沒有力氣去往前走。
現在的她,隻是躲在後廚裡洗盤子,隻想單純地身體勞累,不去動腦子,不去想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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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趙嬸要去學校裡給小敏開家長會,所以今天燒烤店的員工們可以放假一天。
方夏睡了個懶覺,起床洗了衣服,然後到街上随便找了一家小飯館吃午飯。
平時忙得連團團轉,這一閑下來,方夏反而不知道自己該幹些什麼了。
她又隻有繞着鎮子亂走,就當是在散步。
慢慢轉着,方夏就走到了河邊。
鎮上的中學就修在河對岸,方夏坐在河邊的柳樹下,遠遠地可以望着那些穿着校服在街道上穿梭的身影。
方夏想起上回自己在河邊碰見陳槐釣魚的事情,轉念一想,今天她該不會也要在這裡遇到陳槐吧。
方夏的視線迅速在河邊垂釣的那些身影裡掃了一圈,确定沒有看到那紮眼的金棕色頭發後,她舒了一口氣。
可這一口氣還沒出完,方夏忽然又意識到,陳槐已經染回黑頭發了。
她正想再仔細看看那些釣魚的人裡有沒有陳槐時,後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還伴随着熟悉的聲音:“在找什麼呢?”
方夏被吓了一跳,轉回頭,就看見陳槐站在自己面前笑。
“你幹嘛突然出現,吓我一大跳。”
“好好好,是我不對。”陳槐态度很好地道歉,一改往日嬉皮笑臉的模樣,“以後我不會再這樣吓你了。”
方夏不知道陳槐為什麼跟變了個人似的。
兩人正說着話,遠遠地,有一輛面包車開了過來,剛過橋,車就停在了路邊。
車門打開,從車上下來了幾個沒背書包的學生。
司機搖下車窗,沖着那幾個學生說了些什麼,然後車子就開走了。
幾個學生跟着車子前行的路線,慢慢往前走着。
“方夏。”陳槐拉拉方夏的袖子,“你猜那車裡坐了多少人?”
“不知道。”方夏語氣笃定,“但一定超過了核載人數。”
“那你知道剛剛那幾個下車走路的學生是怎麼回事嗎?”
陳槐以為方夏不了解這些手段,正準備給她普及一下,但他的話音剛落,就聽見方夏說:“怎麼會不知道。”
“躲交警的慣用技倆,沒什麼好奇怪的。”方夏以前在雲江鎮上學的時候,也坐過這樣的車。
不管人多人少,司機都隻跑那一趟。
人多了,就一個勁兒地超員。
有時候,司機得到前方有交警檢查的消息,就會讓車上的人下去幾個。
等車子過了交警檢查的路口,确認情況安全之後,司機就會把車停在路邊等,等剛剛下車的那幾個人走路趕過來,然後又把人重新裝回車裡。
陳槐:“原來你們鎮也是這樣。”
方夏隻是歎氣:“原來哪裡都一樣……”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歎氣,隻是覺得有些莫名的難過,覺得有些悲哀,覺得這個世界本不應該是這樣的才對。
可這不是她這樣一個渺小的人該去想的。
她隻要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