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把白色的花送給小先生吧。”秀秀笑嘻嘻地說。
正常的二十來歲姑娘不會以這樣神态稱呼一個年齡比她小的人為“小先生”,也不會當衆扯花瓣玩。即使不被生計所困,也不可能這樣做。
衛琅仍在心底斟酌秀秀的眼神。
與其用純淨、自由這樣的字眼來形容,不如說過分蒙昧懵懂。
那不是不經世事能養成的,隻是純粹的六七歲孩子的神情。
衛琅因為這個解釋而沉默。但如果是小孩子,會這樣做也就可以理解了。
秀秀把花塞到了衛琅手裡。她手上還殘留着花瓣的汁水,她卻不在意。
衛琅捏着花枝轉過一圈,打量着花瓣:“這是什麼花啊?”
“呃……”這個問題又讓秀秀陷入了糾結。
“名字什麼的不重要。”秀秀咬着手指,她從來不在乎這些,也很難記住。
但衛琅就在那裡看着她。花握在他的手心裡,莫名給人一種壓力。
秀秀絞盡腦汁,費了好大功夫才想起來,“好像……我聽到過大哥哥說,這是情花。”
“嗯?”衛琅第一次看到白色的情花,他皺眉,“情花有白色的嗎?”
“诶?其他花什麼顔色都有……”秀秀奇怪地看着衛琅,“但我那裡隻有白色的情花啦。”
“是這樣嗎?我反而隻聽過有紫色的。”衛琅觸碰着花瓣。一片又一片的花瓣重疊在一起,讓整朵花看上去豐腴甜蜜。
“我想看看!”秀秀睜大眼,滿是好奇。
衛琅捏着花瓣打量并解釋:“這也是我第一次見情花,那隻是聽聞,也許是那邊隻栽種紫色的情花呢?”
“好吧。”秀秀失望地撅嘴。
雖然他也不清楚到底是紫色情花少有到要空出梅裡一鎮來養活,還是這是商販的一種欺詐手段,抑或有其他亂七八糟的可能……
衛琅聽着秀秀的話,心裡存疑卻沒問,松開花瓣,反過來問另一個問題:“你今年幾歲了?”
秀秀松了口氣,覺得這回衛琅問了一個可以輕松回答的問題:“爺爺說我今年二十二歲了!”
她的眼神如此天真懵懂,笑容又萬分燦爛。一看就是得到了很好的照顧。
那是在外面的世界裡絕對不可能得到的精心照料。
歎息消失在衛琅的唇邊。他微笑着,看着秀秀,指着殘留的汁水:“擦擦手吧,不然弄到衣服上就不好了。”
可惜他沒有手帕,否則也能遞給秀秀。
秀秀直覺對方看她的樣子好像有了點微妙的變化,但她又看不出來變化在哪裡。她這才發現自己玩花玩得髒兮兮的,她不好意思起來,眼珠子四處亂瞟,忽然看到太陽挂在正西邊,黃昏已經來了。她“呀”了一聲。
“怎麼了?”衛琅問秀秀。
“天黑了。要回家了。爺爺不讓我在外面多呆。”秀秀很認真地說。
衛琅恍然,試探地問:“那我送你回家嗎?”
“不,不用啦。我一個人就可以。其實不回去也可以,但是我才不想讓爺爺擔心。”秀秀哼着歌,和衛琅高興地告别。
衛琅在原地看着她一蹦一跳地遠去,笑笑。視線落到被贈予的花上,他又有些苦惱,該去哪裡找個瓶子,把花放起來呢?
他想着,也離去了。
*
桃源城是小地方,十分宜居。
前提是忽略掉種種異常之處,譬如一開始見面人們的敵意,譬如城市中不知從何而來的水源與恰到好處的氣候……
種種種種,過多異常,如果徹底遺忘這些,也相當于遺忘了本來的目的。
衛琅可以不用懷疑的眼光看這座城市,不事先帶上主觀色彩,也可以為小姑娘的高興切實喜悅,但他不可以忘記自己來此的目的。
他會找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