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琅照着旅遊手冊走,走了大半,什麼也沒有發生,除了偶然讓他會心一笑的溫馨和日常外,他看到的隻是普通的小城。
這些和衛琅所想的并不一樣。
在他的猜想裡,他所處的環境不應該是這樣和諧的。甚至于,他猜測他所面臨的環境本應該是比其他人更糟糕的。
雖然不知道他的同伴們都身在何方。但以衛琅對君逑和鳳臨炙的了解,他們都不會在心有防備的情況下被桃源城束縛;而衛晞,衛琅是有施加過其餘手段的。
更重要的是,衛琅相信江陵。不,與其說是相信江陵,不如說是相信天道的力量。
衛琅能判斷之前留在衛晞身上的力量未曾消失。
衛琅的相信很奇怪嗎?一點也不。正因為他被天道所束,正因他一生命運都由天道決定,他反而比任何人都更“相信”天道之力。
正因他認為其他人處境良好,所以才會在桃源城逗留。
從根本來說,桃源城對修士不是一個友善的環境。失去力量的修士站在全是凡人的桃源村中,如同一條被從海水裡撈上來的魚,在沙灘上被曝曬。
蟻多咬死象,何況是頭無反抗能力的象。
然而現實與之相反。他被接納了,被認同了,被當做是同類。
僅僅是陳平,有這麼大的力量嗎?何況陳平并非對他全然善意。
那麼是江陵做了什麼?
線索太少,衛琅無法判斷。
他按照旅遊路線走,因為他想要通過這條路看一遍,陳平給他冊子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
快到了旅遊路線的中間。接下來是一家賣花店。
陳平給的注釋是“秀秀賣花鋪”。
但衛琅真的到了那個地方,卻發現所謂的花店根本沒有鋪面,有的隻是提着花籃的姑娘。
編着一根松松的辮子的姑娘低着頭,擺弄花籃裡的花兒。
用“擺弄”形容她的行為或許不恰當。
姑娘扯了一朵花的花瓣,用指甲劃它,直到劃出汁水,一小片花瓣都變蔫,才把它扔到一邊,又扯一片。
花籃裡已經有了三枝空空的綠枝,還有一枝被折斷,隻有兩朵還完好盛放。
整個過程中,她自得其樂,完全沒有注意有來人。
衛琅皺眉,輕輕地咳了一聲。
姑娘擡頭,看見了衛琅,眼前一亮:“新來的小先生,你要買花嗎?”
她笑得甜甜的,臉頰邊帶着兩個淺淺的酒窩,看起來可親極了。
“你是秀秀嗎?”衛琅問。
姑娘,不,秀秀點頭,她看上去約莫二十來歲,眼神很幹淨,像山野間無拘無束自由生長的小鹿,沒有經過世事的沾染。
衛琅看着她,頗為困惑地問:“為什麼這麼對花呢?”
玩弄或毀壞一朵花……他很少見到這樣年齡的人做出這樣的事。
“嗯?我做了什麼嗎?”秀秀不明白地和衛琅對視。
“……”那純然無辜不解的眼神讓衛琅無法做出回答。或者說,他意識到自己的回答可能不會被對方所理解接受。
衛琅歎口氣:“沒什麼。隻是我更喜歡花盛放的樣子罷了。所以,一束花要多少錢?我能擁有它嗎?”
雖然這樣問,不過據衛琅觀察,桃源城似乎沒有金錢的概念。也幸好沒有金錢的概念,否則衛琅現在一個銅闆都沒有。
秀秀恍然大悟般張大嘴,問:“先生喜歡什麼顔色的?”
衛琅看着一籃殘枝裡唯一完好的兩枝,無奈地說:“不是隻剩下白色了嗎?”
“呀。”秀秀又恍然大悟,“隻剩下白色了啊。”
衛琅因為她的反應沉下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