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裡茶亭下,坐着一執劍女子,銀裝素裹。
茶亭小夥端着茶水走了上來,忽而雙腳互跘,身子前傾,手上案中茶水瞬時向那女子倒去。
隻見,手握劍尾,順勢抵觸在案上,手臂前後左右順時移動,平滑的移到桌上。
小夥甚是驚訝看了過來,案中茶具毫發無損,案中,桌上,地上亦無遺留有一滴茶水。
轉手将劍放回原處,提起茶壺,倒出一杯熱茶,緩緩飲之。
一旁之人皆怯弱,看着那女子一副冰冷的面容,想來不是善茬。
此處茶亭,本就是為江湖中人在湖中來往而設立的一處短暫片刻停留處。
正飲下一杯熱茶,暖了身上的涼意,待放下茶杯,再準備倒上一杯時,灰白的空中飛來一隻白鴿。
松開劍來,伸出左手,那隻白鴿安然停落在她的手臂上。
取下腳踝上捆綁的小竹筒,瞬時将它放回空中,打開竹筒來,取出筒中紙條,隻見一句「西伯侯戰死沙場,百裡加急,信出随州。」
掏出兩枚銅錢置于桌上,片刻轉身提劍,一躍而上馬身,調轉馬頭,朝着西瑀方向,揚長遠去。
懷中握着一件小衫,無神的依在窗邊,月光照印着她那孤寂的身影。
“夫人。”
“哐當”的敲門聲傳來,快速抹去眼角的淚痕,“何事?”不舍放下手裡的衣衫。
“夫人,從前方傳來一封信。”
“放下退下吧。”
“是。”
漫長的一千四百六十天,他們夫婦二人各自獨守這座城四年了。
眼前這場充滿血腥的戰争曆經數年光景,終迎來了最後的結局。
站在這殘垣斷壁上,擡頭望着那血色殘陽,隻覺世間昏暗。
冰冷的铠甲緊緊的貼着他的心,将劍歸于劍鞘中,抹去鼻梁上的血痕,踏着腳下的屍體,艱難的取下頭盔,淡定的俯視城下的累累白骨。
古來皆說“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可就是這樣一封價值連城的書信,使她斷絕了那根勉強維持她四年之久的最後一根稻草。
「吾兒姎翊親啟:
吾女姎翊,年年征戰殺伐,為父已然老矣,人生無常,患得患失,無一不是歲月。
這世間布有太多的謊言,不知何時便深入其中,為國為家這些年,為父對的起皇室先烈,對得起天地,唯對不起你與你的母親,如今你業已是母親,看着你成長的身影,為父心中甚是欣慰。
然此刻當你所見這封信時,父已如願與你母親相見。
此下再無法着一身戎裝讓你聽得那響亮的凱旋之音,乃為父之錯。
切勿為父傷悲,人之一生莫過于此,經曆生老病死,暗恨嗔癡,有你,是父這一生最大的欣慰與驕傲。
願汝餘生平安順遂。
父,遠。」
讀完,輕盈的信飄然墜地。
緊繃的神經嘣的一下就斷了,胸前強撐的那口氣也頓時消散殆盡,羸弱的她再也支撐不住這天雷般的轟擊。
隻覺眼前一陣眩暈,站立的身體搖搖欲墜,頃刻便要癱倒在地。
“夫人……”
霎時間,兮及時出現,一把将她攬入懷中,且使勁呼喚着。
一眼便瞥見那封墜與地上的書信,一把将它拾起,快速掃視,其中内容了然于胸。将之緊攥于手中,看着眼下這嬌人,滿眼盡是心痛,而這一切皆如自己料想那般一發不可收拾。
管家王伯聞聲匆忙趕來,跨入門中一眼便瞧見兮的身影,而對于突然出現的她,卻也隻是驚喜了短短一秒。
“王伯,快請醫官。”兮的語氣中透着萬分的焦急。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