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時竟回到外務組辦公室,走到辦公桌前還未說什麼,就聽見身後傳來關門的聲音。他轉身一看,三個尾巴跟進來都看着他。
“隊長,你要做的事情我們會永遠支持你的!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遲逅堅定地看向别時竟,一向笑嘻嘻的臉上顯出幾分凝重。
其餘兩個人附和地點點頭。
别時竟有些動容,繃緊的肩頭一下子卸了勁,垂落了一點距離。
他神情依舊,仿佛從來沒有什麼能夠打倒他:“那倒是不至于。”
沈澈沒多說什麼,隻是走近别時竟,将手上一個藍色的文件夾遞給他:“隊長,此次抓捕的報告我已經整理好了,你複審一下。其他的,做你想做的,你不會是孤身一人。”
别時竟結果,也沒打開,看向沈澈的眼睛,沒多久又低下頭,視線落在合閉的文件夾上,未置一詞。
他有些不敢看,他們的真摯,他怕自己接不住。
四年以來,他到底在為什麼而堅持,他從來都不敢忘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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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回别時竟思緒的是一通電話,來自身後靠着的辦公桌。手機擱在桌面上,震動聲傳導到别時竟的身上,他總覺得,好像連心髒都在顫動。
沈澈等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連空氣都冷寂了太久。
他整理好情緒,又把自己恢複成鐵面無私的樣貌,按了接聽鍵。
“怎麼這半天才接電話?”
電話那頭的聲音過于溫和,帶着很明顯的慈祥,聽上去是在關心而不是在質問。
來電的是擢軒真正的隊長楚惟。
楚惟已經近四十歲,作為擢軒的正隊長,卻是一個普通人類。擢軒和弗谖從來沒有硬性規定各自派系的人必須是哪一種,但都會不約而同。
在新體征人遍地走的擢軒,作為普通人的楚惟卻從來都是不會被忽略的存在。
準确來說,他是後體征人。他曾有過邊牧的形态特征,但是他做了切除手術,變成了一個外觀看上去沒有任何差别的普通人類。
新體征人從來都可以選擇是否保留動物形态,隻是沒有特效藥的維持,隻會反彈得更加嚴重。
但楚惟好像從來沒有為此煩惱過,就論他的地位與功勳,自有優待。
他的豐功偉績隻多不少,早些年受了傷,這幾年便漸漸退位,大多數事情都會讓别時竟接手了。
現在打電話來,就絕對不是小事。
楚惟待人很親和,尤其是别時竟,就好像在照看一個小自己十多歲的弟弟一般。
連頂頭上司都驚動了,别時竟自然心裡清楚是因為什麼。
“剛剛在忙。”别時竟輕聲道。
對于楚惟,他一向是尊敬的。
對方也不問在忙什麼,好像真的隻是寒暄一樣:“要多注意休息,身體才是最重要的,這可是一切的前提。”
别時竟沒說話,他在等下一句。
果然。
“申珲告狀告到局長那裡去了,局長讓我處理,我就來問問你。”重點在這。
别時竟細長的手指有些發白,像是凍了很久一般輕輕活動着關節,無意識地撫摸着放在桌子上的文件夾:“嗯。”
楚惟顯然很習慣他的寡言,歎了一口氣,再次确定:“真的要刨根嗎?”
“要,我看看這根須能紮到哪裡去。”
“既然決定了,那就去,反正你進擢軒的目的,不正是為了這個嗎。”楚惟回憶道。
四年前的别時竟,身子骨更加瘦弱,站在他跟前一字一句承諾的時候,眼裡的火光像是要點燃所有的不公,他看見他,就像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頑強的生意讓他殘存至今。
找到了狂壓駱駝的草,就不會再放棄。
楚惟給他承諾:“你且去吧,一切有我。”
别時竟沉默了半晌,聲音有些發抖,很小的動靜,但楚惟仍然聽出來了:“謝謝你,楚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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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時竟回了一趟褚家。
他什麼也沒攜帶,連大門的鑰匙都在那一天扔到了不知名的地方,眉頭緊皺地站在大門口,望着院子裡陌生又熟悉的一切。
别墅大門是電子系統,錄入指紋或者輸入密碼都可以進來。指紋在那天被自己親手抹去,密碼知道也不會自己輸入,他就站在側後方,等着管家開啟這道黑色沉重大門。
他逐漸不耐煩,這裡的一切都和他磁場不合,恨不得激發他暴戾的一面。
三分鐘……不!一分鐘,再不來,就不奉陪了。
四十多秒時,嘎吱一聲,沉重的黑色大門自内向外劃開。
一位笑容溫和的中年人對他道:“少爺,怎麼不快些來,家主在裡面等你一些時間了。”
别時竟離他幾步遠,根本沒看向他,也沒打量這周圍的環境,隻是盯着腳下的路,沒有什麼語氣道:“我不姓褚,不是你們的少爺。另外,我來得晚,是你來得晚。”
管家笑笑,沒反駁,從善如流改口:“怪我,是我的過錯。那少爺,請快快去見家主吧。”
别時竟速度反而慢下來,用行動抗拒着關于他的一切命令。
然而路是有盡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