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串經文像英語單詞一樣從許璟的左耳進去,又從右耳跑出來,留下強烈的催眠效果,許璟想反正自己現在回房也沒什麼事,加上自從來祁願山後他總覺得自己心浮氣躁,或許聽和尚念念經,能靜心。
十幾分鐘後,他聽的認真,還真從那颠來倒去的經文裡懂了點意思,這大概是對死去的人的祝願,希望他們來世可以順遂平安。
所以,此時跪在地上的人一定是在為柳沉夜祈禱。
逝者已逝,活着的人牽挂多年本身就難得,況且他們還沒有血緣關系。外面的世界縱使喧嚣卻也繁華,柳曦白這個年紀卻能甘心留在這裡終日青燈古佛。
悄然無息間,柳曦白已經起身,依舊是那種淡漠的神情,事不關己的态度,隻是在熄完佛像前的幾盞蠟燭後,他卻往許璟這邊走來。
兩人對視許久,那張沒有什麼血色的唇才微啟,“你們兩個是什麼關系?”
問的古怪。
許璟被他那雙又空又淡的眼神看的渾身雞皮疙瘩,隻能稍稍後退兩步,簡單回道,“朋友。”
“是麼?”柳曦白像是聽到了什麼有趣的話,嘴角居然冒出了一絲不明顯的笑意,他聲音輕若遊絲,好像微弱的風拂過耳畔,“你猶豫了。”
許璟皺了皺眉,“你想說什麼?”
對視片刻,柳曦白卻沒有說話,他撣了撣衣袖上粘着的香灰,仿佛是已經确認了那般,不需要再聽對方任何答案。于是慢慢的在許璟的視線裡走遠,口中還吟道,“淺把涓涓酒,深憑送此生。”
屋外的風透過門,廟内又滅了兩扇燭火,許璟眼前暗了暗,而那佛像端莊慈祥,神勢肅穆,就算在這樣的環境,也不減半分威嚴,下面的人擡起了頭與之相望,霎時間,思緒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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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想靜心,可沒想到柳曦白幾句話讓許璟在禅房裡醒到淩晨都沒絲毫的睡意。
許璟在家的時候晚上經常要開着燈才能入睡,而這裡的吊燈無法調節亮度,那光雖暗,在晚上也晃眼睛,好像躺在粘闆上,床上的人翻來覆去,總是找不到一個舒适的姿勢。
這時的信号要比白天好,實在睡不着的許璟摸出手機一看,發現消息多的像幾輩子沒回複過。他列表就隻有一個班群,也是被設置成了免打擾,除此之外都是些壓根就不認識的人發的。
裡面小部分是初中不知道哪裡打探來他聯系方式的學弟學妹,而大部分都是上高中後加的,之前有人在表白牆上發了一段六秒鐘的視頻,裡面僅僅隻有男生的背影,淺淺的光暈鑲嵌着少年清瘦颀長的身型,校服寬大,卻還是遮不住那片單薄的肩,他走在梧桐樹旁,僅将黑色書包置于左肩,露出了半截細白的手腕,隻是視頻放到一半時,畫面中突然出現了隻毛茸茸的橘貓,校寵晃着尾巴,親昵似的跑上前的對少年的褲腿又磨又咬。
那條說說的标題是:有人認識這個帥哥嗎?得不到他的聯系方式我死不瞑目。然後下面的評論整整齊齊的加一。
後來不知道是誰洩露,許璟那天的手機因為接連不斷的通知卡退好多次,等能正常使用後他第一時間就設置了申請好友問題。
至于那些已經加了的人,他懶得一一删,也很少回複。可就算是這樣,還是有人不停的給他發消息。
許璟找到了壓在最底下的對話框,想着嚴哲現在肯定沒有睡覺。
【男的】:。
兩秒後。
【哲神】:。
【哲神】:璟哥,你還沒睡啊?要不要來局遊戲,排位二缺一。
許璟嫌手累,直接打了個電話過去。
嚴哲接的還是一如既往的快,不過說話的時候表示對此很驚奇,“是本人嗎?”
許璟反問,“你覺得呢?”
“哎呀,我就奇怪你怎麼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嚴哲摁确認的手一頓,警惕道,“不會是找我借錢吧?”
許璟笑了,還是那種帶了點散漫的笑。嚴哲慎得慌,剛想問在笑什麼,就聽到對方回了句讓人特别想掀桌動手的話。
他說,“我爸的公司等你下輩子了都不會破産。”
嚴哲:“……”
自己忘了,這是個真少爺。
深夜找朋友,不是金錢就是感情。嚴哲别的不在行,這方面的反應比誰都迅速。
“那麼就是,你……春心萌動了?”
對面冷冷道:“滾。”
可安靜了三秒。
“不過,我确實有個問題想問。”
“……”嚴哲語氣弱弱的,“你說。”
許璟想了半天,也不知道這話要怎麼說,其實他也沒弄清楚自己到底想知道什麼。最後隻能來了句,“算了。”
電話那頭的嚴哲剛開了把遊戲,聽到這話更是好奇心起飛,許璟從沒有這種話說一半的習慣,猶猶豫豫絕不是這位的風格。
“璟哥,我最近又找了個對象。”
想着可能是許璟情窦初開有些不好意思,嚴哲打算拿自己當引子,結果這話說完得來了對方一句,“男的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