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我對你心慈手軟,你卻不珍惜。那我又何必對你仁慈?”
台風預計在清晨離開本市,屆時,錢輕融将第一時間離開這個國家。
至于眼前這個男人,他家早在幾年前因為一個聞名于西禹市上層的醜聞,舉家移民去了他國,自有辦法快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白陌石,你這麼跟我犟,你會後悔的。”錢輕融收回笑容,神情執拗地盯着白陌石,心髒依舊劇烈地震顫着,說不出是不忍還是激動。
“如果你答應跟我出國,我許諾的一切依舊有效。”他控制不住自己,再次開口說道:“學位、金錢、未來,你想要的都會擁有。”
“我、不、稀、罕。”
少年挑眉,近乎挑釁地笑着回答。
“如果你後悔了,就讓他們打我電話,在天亮之前。”
錢輕融不去聽少年的回答,自顧自說完最後一句話,就轉身從幾個人中間穿過。
他走到宿舍的門前,手按在門上久久沒動。
半晌,沉默着回頭。
錢輕融再一次看向坐在椅子上沒有任何動作的少年,他沒有恐懼,沒有開口求他回頭。
白陌石好像一直是這樣,永遠清冷高傲,永遠完美地令他忍不住想要拉他下墜,墜落至黑暗中沉淪。
高中三年,兩人是仇視對方的陌生人。
他們沒有彼此的聯系方式,唯一的聯系是他不斷強行地侵||占着白陌石的生活。
錢輕融看清少年的想法,他已經笃定了自己絕不可能後悔。
“再見了,白陌石。”
錢輕融拉來大門,風從外面灌了進來,他冷眼說道。
“再見了。”
白陌石突然出聲,勾起的薄唇之間傳出清淺的聲音。
“我的,傀儡。”
門外風雨蕭瑟,打濕着詭谲的深夜。
天上濃黑雲層翻滾,白色驚雷穿梭于層層疊疊的雲雨之間,沉悶又可怖的轟隆巨響再次持續作響,仿若就炸裂在耳畔。
但那一句輕輕的話語,随着轟鳴落下,卻狠狠鑿刻進靈魂之上。
錢輕融瞠大的雙眸,頓時炙熱萬分。
他看不見自己的眼睛,那對黑色瞳孔中,密密麻麻的金色字迹忽現,如流沙一般迅速流淌在其中。
白陌石喚醒了,曾經簽訂的靈魂契約。
在場的所有人在暴雨的喧嚣聲中,進入精神恍惚的狀态,靈魂仿佛陷入朦朦胧胧的雲霧之間。
記憶在這一刻被同時清洗着。
在略顯模糊的回憶中,錢輕融看到自己被無數次圍追堵截,一次又一次欺辱,他躲避着、反抗着,迎來的是變本加厲的嘲諷與壓迫。
無所适從的無力感襲來,他顫抖着睜開雙眼,抓住門把手,就想要從這個房間裡逃離。
下一刻,一隻大手狠狠拽緊他後腦勺的頭發,劇痛從頭皮襲來。
錢輕融的身子向後傾倒,被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拖拽着,重新回到這個沒有燈光的房間。
宿舍的大門沒有關緊,被風吹着撞向牆壁,砰砰作響。
一個莫名眼熟的年輕男人望了過來,他勾着淺淺的笑意。
“我們的小紅帽要去哪裡啊?現在是大灰狼和小紅帽的遊戲時間,缺了主角可不行哦。”
男人将手機交給自己帶來的保镖,自己踱步走向房間的中心。
錢輕融正被反剪着雙手,強制性地跪在那,膝蓋抵在冰冷地面微微發抖。
男人微微俯身,一隻手以輕挑的姿态捏住錢輕融的下巴,指下用力,将整張臉擡高至視野中。
“奇怪?”男人認真地觀察着,疑惑地說道:“你剛剛明明漂亮得多,現在怎麼看着這麼普通?”
歎了一口氣,好像失望一般,男人搖了搖頭,指尖甩開錢輕融的臉,語氣勉強說道:“算了,随便玩玩吧。”
他重新直起身子,緩緩扯開肆無忌憚的邪惡笑容,一隻手臂從身側高高舉向天空,拇指與食指彈出脆響。
“深夜party,現在開始!”
準備好的燈光驟然亮起,将昏暗房間的正中心照得明亮,也照得錢輕融的眼睛都快要睜不開。
他的睫毛瘋狂顫抖,赤紅的雙眼幾乎要被強力的燈光射傷,氤氲出恐懼的眼淚。
哐當——
挂着604門牌的大門,再一次被大風吹動,合上的時候發出劇烈的撞擊聲。
随即,又有一道咔哒的輕響,不甚明顯地融入雨滴中。
這代表着,這個房間已經上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