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章

“聽說白靈狐的血，能夠滋養萬物，連這片荒土都開出花來。”

“嘻嘻，那我們跟着花走不就好了。”

狐狸抖了抖耳朵，一襲寒風裹挾着妖怪們的對話，再次鑽入其中。

白色的小狐狸因為受傷，此時腦子整個發麻，他用力甩了甩腦袋，想要将那些煩人的聲音甩開，也想要讓自己清醒幾分。

妖怪們追過來了……

白靈狐低頭看着深不見底的山崖，崖底盤旋着黑色的霧氣，什麼都看不見，就像一個能夠吞噬萬物的黑洞。

“哼，這些醜八怪想吃了我。”小狐狸龇了龇牙，白靈狐特有的銀色瞳孔，原本如同滿月一般圓潤，倏地化為鋒利、危險的豎瞳。

他抖索着耳朵，哼聲不屑地嘀咕：“死都不可能。”

幼小的靈狐，像是一顆墜落的銀色星辰，輕盈動人地一躍而下，落入無邊黑霧之中，璀璨星光好似被深淵吞噬。

·

“你醒了？”

白陌石的銀色羽睫微微扇動，他緩緩掀開眼皮，看來聲音的來處。

宿舍外邊已經天光大亮，拉開的窗簾間，大片白色灼熱的日光透過玻璃，直直地照亮整個房間。

高大的少年站在白陌石的床邊，為他遮擋了一部分陽光的直射，黑色的陰影投射在銀發少年身上。

仿佛黑夜包裹着星星。

“唔——”白陌石薄唇微張，發出一聲懶洋洋的呻||吟，憊懶地用手背擋住臉，重新阖上眼簾，含糊不清地問道：“幾點了？”

還沒清醒的狐狸，吐字模模糊糊，每個字都像含在唇齒間，聲音軟乎乎的。

白陌石陷入黑沉沉的夢境中，夢中的小狐狸一直疲于逃命，讓好不容易醒來的中的他也覺得有些乏力疲憊。

“困……”白陌石嘟嘟囔囔地抱怨。

“已經十一點了。”裘夜微微俯身，他的眼神一眨不眨地頂着白陌石滿臉迷糊的可愛模樣。

裘夜覺得自己向來冷硬的心腸，都為少年化作一抹春水。

他尖尖的虎牙因為控制不住的笑意而顯露，笑容軟化了棱角分明的線條，讓他多了幾分少年氣。

“再睡30分鐘吧。”裘夜說。

“不用，我、很快……”白陌石側着臉，高挺的鼻梁埋入柔軟的枕頭，帶着一絲呼吸不暢的鼻音。

裘夜的眼睛裡，滿滿都是笑意，滿足的、快樂的。

他就靜靜看了白陌石的側臉，看了整整半小時，每分每秒都停留着，不舍得離開。

“我們該出門了。”裘夜語帶不舍地低聲提醒道，他伸手撥開落在白陌石頰邊的碎發。

指尖滑動。

裘夜無意識地去尋找着、觸碰着白陌石随手放在耳旁的手。

略有些粗糙的指腹，如羽毛般輕柔地劃過雪白的掌心，有些麻麻的癢意，惹得骨節分明的漂亮手指微微蜷縮。

裘夜得寸進尺地推平白陌石微彎的手指，好讓自己的手掌完全交疊在白陌石的掌心。

“起床吧。”裘夜從來沒想過，他會用這麼溫柔的聲音去喚醒一個人。

他的手指扣緊白陌石的指縫，将貪睡的少年從床上拉起來。

白陌石打着哈欠，像個漂亮人偶一樣被拉着坐直身來，好半天才不情不願地睜開眼睛。

·

等兩人磨磨蹭蹭地出門，手表上的時針已經走過了12點。

不過，好在裘夜與柳葉約好的是下午2點，還來得及去吃午飯。

“今天，我來開車。”白陌石難得有興緻自己開車，他的食指上甩動着小狐狸的圓形鑰匙扣，跑車形狀的車鑰匙飛速轉着圈，不斷發出咔哒咔哒的響聲。

裘夜知道那輛車名義上是所謂“黑哥”的車，實際上是白陌石讓系統用點數兌換的獎勵，所以也沒有再多問。

兩人走出學校。

那輛流線型超跑依舊停在學校外面的停車位上，經過了幾日的風吹日曬，雖然蒙上了薄薄一層灰，但還是很亮眼。

“啧。”白陌石挑眉，“醜東西。”

翼型門張揚地展開，白陌石坐了進去，直接将車頂降下，風吹得他的發絲飒飒作響，陽光點亮碎發間的流光。

白陌石像是天生的發光體，吸引着來來往往的目光，但他毫不在意那些注視，以及對他的竊竊私語。

白陌石坐在位置上，手肘撐在無邊車框上，對着還站在路邊的裘夜揚了揚下巴，笑道：“這位小帥哥，哥哥帶你去兜風怎麼樣？”

語氣溫柔缱绻。

“樂意至極。”裘夜彎腰，灼熱的掌心覆蓋着白陌石微涼的手。

他偏過頭靠近銀發少年，嘴唇貼近雪白的耳骨，啞聲道：“哥~哥~”

裘夜直起身，徑直走向副駕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