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玻璃上，水汽蒸騰，透明的水珠緩慢滑落，隐隐約約地看見裡面的人影。

白陌石躺在白色的浴缸中，濕漉漉的銀色長發蜿蜒，一張豔麗萬分的臉仰靠着，雙眸低斂着，睫毛垂落，薄唇輕抿。

這樣的他，仿佛抹掉了平日裡的張揚喧嚣，終于露出冷冰冰的真實，透露着濃重的距離感。

夢魔斜倚在門旁，他剛剛沖了個澡，随意套上一件黑色浴袍，微微打濕的布料間隐約透露着蒼白卻肌肉線條分明的胸膛。

他雙手抱臂，不遠不近地看着白陌石，眼神落在白陌石的俊美臉龐上，視線緩慢逡巡着，最終落在淡色雙唇上。

白陌石的唇瓣似乎不自覺地微微用力着，将唇線輕抿成直線的模樣，盡管唇角天生微微上翹永遠像是在微笑，卻依舊透露着一股冷淡和諷刺。

夢魔感覺自己體内激昂奔騰的血液，早已冰涼，淋浴時那冷冰冰的水流都比他的體溫要來的溫暖。

浴室内光線明亮，而房間的燈光昏暗，這讓站在浴室門口的夢魔整個身軀仿若被割裂成兩半。

他濃烈深邃的眉宇漸漸皺了起來，眸光似乎被一團黑暗占據，深不見底。他死死盯着白陌石，沉郁的邪惡幾乎要破土而出。

明明前一刻還在親密交流的兩人，在此刻離得格外遠，或者是，他一直從未走近過。

白陌石，隻是習慣了他的存在，從未将他真正放在心上。

·

不久前。

“陌石……”

夢魔黑色的發梢讓白陌石有點癢。他聽着夢魔低啞地喚他名字，習慣性地伸出手輕攬住夢魔。

白陌石的臉微微仰起，淺色的瞳孔墜着閃爍的燈光，如同星河一般璀璨，又如同琉璃一揚脆弱，帶着少有的懵懂與茫然，似乎思緒還在淪|陷。

“嗯？”

他低聲回應着夢魔的輕喚，聲音輕輕的，帶着一絲清淺的鼻音，像是若有似無的引|誘，盡管他完全沒有這個意思。

這一聲輕輕的回應，讓夢魔忍不住胸膛震顫，他黑色瞳孔緊縮，眼角瞬間泛起紅絲，努力克制着想要卷土重來的欲|望。

“陌石，叫我名字。”

夢魔聲音低沉，低頭靠近他，像野獸對配偶的親昵，又帶着難以察覺的臣服。

“小黑。”白陌石低聲喚道，這是夢魔化形時，他随意取的名字。

“這黑黝黝的霧氣，就叫小黑吧。”

遙遠記憶中的白陌石，伸出食指輕輕觸碰着纏繞他周身的黑霧，那一團小小的霧氣已有靈智，纏繞着他的指節，似乎帶着親近的讨好。

夢魔從不嫌棄這個名字。

至今所有人與妖都要恭恭敬敬地喊他一聲“黑先生”。

他們以為這是夢魔的姓氏。

他們不知道，夢魔沒有姓，他擁有的隻有白陌石賜予他的名字。

每次白陌石喚他“小黑”，夢魔都能記起化形時，以一團黑氣被白陌石看到眼底，映入那雙淺色澄澈的眼眸時，自己意識中迸發的難以言喻的欣喜。

像是早已等待着這一天，無數個日日夜夜，終于得償所願。

白陌石那道被粉絲稱為“令人無法掙脫，自願沉淪愛河”的聲線，溫柔帶着喑啞的磁性，無論說出什麼話語，都仿佛蘊含着無線愛意，勾着人忍不住沉淪。

但他從來不屑騙人，隻要有心觀察，就會發現那對淺色的眼眸中從始至終隻有漫不經心。

白陌石被藍星票選為最完美的男性，不是沒有道理的。

他渾身上下無不完美，每一根銀色的發絲都如同閃爍着迷人的光澤，連他穿梭在夢魔黑發中的手指都長得無可挑剔。

白皙修長而骨節分明，青色的血管在薄薄的肌膚下遊走，顯得清冷，指尖卻帶着一絲淺淡的粉，有種奇異的誘|惑，擺動間仿佛流淌着不知名的惑人氣息，但那隻是沉迷的人們的幻覺。

夢魔微擡起臉，盯着白陌石帶着淡淡笑意的臉和眼尾殷紅，忍不住低聲道：“陌石，我……”

我……

想成為你真正的戀人。

可以嗎？

他停頓了片刻，突然說不下去。

因為他根本不用開口，也知道白陌石的回答會是什麼。

對夢魔而言，白陌石一直是他最重要、最親密的人。

愛他，是自他誕生便天生擁有的技能。

但對白陌石而言，卻不是這樣的。

白陌石，自信、張揚，總是帶着淡淡笑意，仿若溫柔，實則狂妄到不将任何人和妖看在眼底。

他，最為無情。

他們一起互相陪伴着走過幾百年，對白陌石而言，根本什麼都不是。

夢魔對白陌石而言，是什麼？

夢魔無聲自嘲地問着自己，耳畔好像有一道冷冰冰的聲音悄聲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