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來就沒什麼工作,這狀要告到魏總那,估計也隻會覺得她沒事找事。
不過大小姐沒事找事的時候多了去了,又少不了這一回。
她懶得同時亭一辯駁,便由他去。
想聊天的人不配合,這話當然很容易被聊死。
但時亭一從一窮二白走到今天,遇到這種情況不在少數,也不擔心春迎心裡會怎麼看待他。
反正隻要目的達到了,過程怎樣都無所謂。
不過就是卑微一點。
時亭一擡眼盯着她的側臉。
卑微一點就能分得她片刻目光,那麼就算做落水小狗也無所謂。
他自顧自燒了水,泡了茶。
用娴熟的功夫将桌上的茶具收拾得妥帖,便拿着個小盤子端着小茶杯放在她辦公桌上。
這太過自來熟的動作,惹得春迎忙裡偷閑分了個眼神給他。
隻是眼神疑惑,好似在問你一個老闆怎麼還有服務員工的喜好。
時亭一靠在她桌邊,注視着她。
“南和本地茶葉,不試試?”
不得不說,時亭一搭讪人的本領太差了。
春迎想的是當初跟她聊天那幾年,真是一點找話題的能力都不跟着學。
哪有讓南和本地人試試南和茶葉的?
再說,這茶葉不是她辦公間的麼?要試,也得是他這個外來人試吧。
春迎不客氣地諷刺出聲,時亭一卻回答得相當溫潤謙卑:“那就請你這個做主人的,陪客人我喝一杯?”
他這話一時間挑不出毛病。
春迎嗆不回去,也不想和他僵持,伸手拿一杯直往嘴裡灌。
直到茶水見底,是時亭一才适時問:“我泡茶的功夫怎麼樣?”
“……還行。”
饒是春迎想有什麼說辭,都沒有辦法再挑出錯。
南和一向以工夫茶出名,每家每戶泡茶的功夫更是從祖上開始學習。
時亭一并非南和本地人。
能在這裡混開,泡茶的能力免不了要多學。
因而從小在茶葉裡泡大的春迎,都挑不出什麼大錯。
隻是給了他一分薄面他就往上蹬。
時亭一笑得眼睛都彎出了一個淺淺的月牙。
“那你喜歡麼?”他語氣裡帶着笑意。
若是春迎還是稚氣未脫的小女孩,免不得要被他這話勾得滿臉臊紅。
隻是春迎和他聊得多了,早已免疫。
就算人貼在她耳邊親昵喊她,她也會面無表情地把他一股腦推開。
“不喜歡。”
上趕着給她泡茶的男人多的是,又不少了他一個時亭一。
春迎憑什麼稀罕。他又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
時亭一聽她這麼幹脆利落的拒絕,并不氣餒。
隻是站在那裡,看着她。
高大的身軀在春迎身邊投下一片陰影。
他沒動作,連帶着陰影都固執地待在春迎身邊。
好一陣沒聽見男人再說話,春迎覺得有些奇怪。
她切開文件的下一頁,眼神不自覺地往頭上瞄。
這一瞄,卻瞄到了些不對勁的東西。
男人的确不說話了,面上表情緊繃着,眼睫低垂,好像受盡了委屈。
春迎:“……”
她欲言又止,“你在做什麼?”
時亭一别過臉去,不欲她看到自己的正臉。
男人這回轉了性子,像是她再多問什麼,他也不肯再吐露一個字。
春迎本來懶得搭理他。
隻是看到他面上的表情,她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從前哪裡見過這人這種表情。
好不容易抓到這種機會,她當然要好好嘲笑一番。
“怎麼?說個不喜歡就要哭了?”’
時亭一一滞。
連帶着身體都僵硬了半瞬。
春迎卻越說越起勁。
她徹底将平闆關掉,直起身來,與時亭一平視。
“這麼脆弱,哪能經受起對家的針對啊?”她語下不饒人,“難不成這麼多年來,你都靠這一招讓對方心甘情願地認輸?”
他靠着一張臉,初出茅廬的時候,就在南和本市出了不少風頭。
有傳聞他背靠富婆,可硬生生怎麼扒,都扒不出傳說中那位富婆究竟是誰。
于是流言不攻自破。
春迎如今提起這件事情,自然是在笑話他。
時亭一倒不在意她話語中多麼帶刺。
反正這人從來牙尖嘴利,心底卻比誰都軟。
直到春迎懶懶地繼續補充:“如果我說句讨厭,那你豈不是會抑郁得一周都睡不好覺?”
她這話一出,辦公室裡的空氣都凝滞了三秒。
春迎沒發覺哪裡不對勁,但總覺得哪裡很奇怪。
她重新把目光放在時亭一的臉上,表情一瞬間變了變。
……不是,他真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