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意義來說,時亭一并不算得上哭。
隻是他睫毛長而密。
一旦眼尾被染紅,醞釀出的霧氣就會将睫毛打濕,連着眼眶内都是一片潮濕連粘。
看上去好不可憐。
春迎一瞬間心窩陷了下。
說話的語氣也不自覺變得好了些:“又沒真說讨厭……”
但是大小姐的脾氣從來古怪。
哄不了兩句就開始抱怨:“你也真是的,怎麼做老闆這麼多年,還受不得别人說一句壞話。”
春迎忍不住又瞥他兩眼。
跟他認識這麼久,她還沒見他哭過呢。
他面容精緻,哭起來也漂亮。
怪不得當時年少出演短劇,就能夠一炮而紅。
春迎現在手癢癢,有些想要摸出手機偷拍他。
隻是人突然轉頭看了她一眼,春迎隻好把那股子沖動扼制下去。
……人都可憐成這樣了,不能再欺負他了。
春迎别扭地移開視線。
也因此沒有注意到,在她移開視線的同時,男人躲在暗處裡偷偷勾起唇角的笑。
她沒有過這種經曆。
因為性格比較驕縱,從小到大,除了付思怡,幾乎不會有其他女生跟她走得特别近。
但付思怡隻是比較愛撒嬌。
她心大,旁人說什麼都不在意,怎麼會有哭的時候?
就算真的被春迎撞破心情不好,人也不需要她哄。
自己三兩下給想開心了,就又歡天喜地地摟着她出門找點好吃的。
更别說其他陌生人。
連讓她多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春迎有些束手無策,把目光猶疑地移回他身上,隻能笨拙地安慰:“别哭了……又沒真說讨厭你。”
時亭一就這麼直勾勾盯着她,眼神哀怨。
“……”
春迎不自在地把平闆扣在桌上,“那你還想怎麼樣?”
時亭一走近了些。
但這回,高大的身軀帶來的并非是威壓。
他自上而下地看着她,目光像是征詢,什麼條件都可以嗎?
春迎頭疼,還帶了點妥協般的不耐煩:“……快說。”
扮可憐當然要見好就收。
否則隻能惹得小狗主人厭煩。
時亭一從善如流,“把我從黑名單裡拉出來。”
春迎手指一頓,很是不可思議地盯着他。
鬧這麼一回,就為了這件事情?
她一沒有反應,時亭一便故技重施,重新紅了眼眶,可憐巴巴地看着她,像從來最溫順的大金毛受委屈搖尾巴。
最吃軟不吃硬的人一下子就松了口頭。
春迎:“……你别哭了!我拉你出來就是了。”
她當着時亭一的面,摸出手機,把人從黑名單裡拉出來的畫面給他看。
時亭一這才放心。
但出乎春迎意料,這人賣慘仍沒賣夠。
他假意擦了擦眼尾,卻把眼尾擦得一片通紅,盯着别人看的時候卻隻能讓人更加憐惜。
他本就生得白,面無表情盯着人看的時候就令别人有一種想要摧毀他的欲望。
如今眼尾被熏紅,清冷感更加破碎。
可他的語氣算不上客氣:“那你相親能再考慮一下我麼?”
實在是蹬鼻子上臉。
春迎忍無可忍:“……再說一句重新把你拉黑了。”
*
那日在辦公室裡發生的事情沒人知道。
春迎晚上坐在自己房間裡的時候,卻總是遏制不住地想起白天看似清冷的人靠在桌邊哭的樣子。
她揉着眉頭直歎氣。
明明花美男也見過不少,怎麼偏偏對他那副“林黛玉”眼淚要墜不墜的樣子念念不忘。
她摸開手機,試圖刷點别的東西清心禁欲。
奈何付思怡戳她給她發來條鍊接,後面緊接着補充:[八卦!速看!時亭一探查公司眼眶紅了為哪般?]
再之後又是一連串詢問:[大小姐,你知不知道時亭一去你們公司幹了啥?]
春迎不帶任何感情地打開那條鍊接。
裡頭是公司裡一個職員發的博文。
[我們老闆來探查公司,進某個員工工作間前一切如常,出來後眼角馬上就變紅了,請問我們老闆在裡面做了什麼!!]
附圖是偷拍的老闆背影。
底下的評論很熱鬧,一連串追問員工是男的女的,老闆和員工是不是有什麼奸情。
大概率是付思怡沒有仔細看底下的評論。
否則她早就要猜出來傳說中的員工就是春迎本人。
春迎漠不關心高高挂起:[不知道。]
付思怡有點可惜:[那我再接着刷刷,看能不能找出點新線索。]
春迎:[……]
她試探:[要不你别看了?反正來來回回也就那些關系,有什麼好打聽的。]
付思怡:[那不一樣。要是如果故事主人公是陌生人,我就懶得看後續了。]
付思怡:[可是這是時亭一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