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過程相當漫長,等結束之時,放在楚文州面前的匕首的血都凝固了,微微泛着黑色,巫醫為這位年輕的帝王擦着額頭上的汗,“陛下,結束了。”
楚文州動了動手指,神志慢慢回歸,幾位巫醫頗有眼力見的退下。
明日,就是他的登基大典,時間倉促,禮部的人忙的腳不沾地,才在天亮之前,把衣服捧到楚文州面前。
衣服展開,黑紅配色,金線繡了暗紋,閃着流光,低調而不失華貴。放在楚文州的眼裡,像一隻巨大的蝙蝠。
侍女們一左一右,細心的撫平上面的絲線。預備着等明日典禮上,新帝穿上它,登上祭壇。
楚文州倒是不是很在乎,他對當皇帝沒什麼興趣。
但還是先按照系統的指示老老實實的完成任務,雖然細節上略有出入,但結果對了,終歸是無傷大雅。
他本想,利用最後剩下的兩個小時,用沈雁的身份,把最關鍵的消息傳給赫連岐。
但赫連岐似乎早就知道了。
他那日同老侯爺說完話,并未直接回來,而是移步去看了赫連岐。
本來還想着裝一下,臉上的急切在對面的冷淡中漸漸消解。
赫連岐抽出刀,橫在他的脖子前,問他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我會赢過你,靠我自己,楚衡,你覺得這樣戲弄人很有意思嗎?
阿岐……
赫連岐眼神泛着前所未有的冷意,手裡的刀卻松了力道,從他的脖頸出挪開,“楚衡,你我之間,就如此刀。”
刀面朝上,側手一劈,應聲而裂,手的主人松開手指,刀撞在地上的石頭上,“砰”的一下子,裂紋擴大,斷了個徹底。
房内安靜的落針可聞,楚文州腦子亂的像是纏的密密麻麻的蛛網。想解釋,卻怎麼也找不到線頭。
“阿岐。”
赫連岐的面容冷峻,眼睛有一隻還是紅紅的,看樣子舊病又複發了。他的頭發落下,半遮擋着,面無表情。
“楚文州,你又騙了我一次。”
“對不起。”
言盡于此,兩人之間,再沒什麼好說的。他們兩個人,有些事,不需要說的太清楚。
系統的能量随着任務的強行推進,緩慢的恢複了一些,系統又開始在他的腦海裡喋喋不休。
【宿主,我們這次的s評級估計要泡湯了。】
【你怎麼可以擅作主張。江山到手之後,也不要忘記吃軟飯的初心啊!】
系統的諄諄教導,一個字也沒有進他的耳朵裡。
不是故意的,實在是楚文州現在,五感正在慢慢的流失,像是沙漏裡流下的沙子。
到了關鍵時刻,說不準會七竅流血,死得估計會很難看。
楚文州這般想着,才吩咐禮部換了衣服樣式,大有光複前朝之風。
大殿當日,宮内上下煥然一新,内裡的頹唐被強勢的暫時壓制,大臣臉上硬繃出笑相,生怕惹了這位新帝不快,給發配出去。
大紅色的錦緞從宮外一直鋪到了祭壇,祭壇通天的台階旁點起了火,兩列排開,黑色龍旗在最頂端随風飛揚。
新帝緩步邁上台階,冠冕十二旒,彩線穿成的珠玉串輕撞,發出脆響,雙肩上繡飛龍栩栩如生。衣袍獵獵作響。
禮官捧着诏書大聲念着,氣氛莊嚴而沉重。
這麼一場來路不正的大典,竟然也勉強辦了起來。
祭壇下的一衆大臣,臉色都算不上多好看。都是被強行壓來的,能有多情願,他們都不想承認,已經改朝換代了。這個搖搖欲墜的國家,迎來了新一任的帝王。
之前的也算上多好,爛又能爛到哪裡去。
新帝點起青銅鼎内的火,捧起五色土,祭告上蒼。他站在高台之上,四周的景色一覽無餘。
他聽不見起義将士們的沖破宮門的喊聲,卻能看見那沖天的火光,在宮外點燃。
新帝蒼白如紙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笑意,終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