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嘔……”
一口污水順着口道流出,古木雅從榻上退後,起身取來帕子擦拭徐藜口周污穢。
徐藜昏迷那幾刻,腦中混沌,渾身顫抖,眼中充滿黑色。
如夜般一片漆黑,廣闊無垠,無邊無際。
可醒來前,那一朵白色梨花是那般渺小,點在她眼中,心中,黑暗正中。
乍現又快速消弭,随着她睜開無神眸子,徹底不見蹤影。
又見古木雅,又一次讓她救治自己,徐藜苦澀笑笑,對她點頭,虛弱道:“多謝。”
古木雅此番卻不看她,面色冷淡,聞言隻是淡淡點頭,對着坐在一旁林潭兒道:“我為姑娘看看。”
林潭兒周圈圍繞一盆火炭,刺激着鼻翼更加癢痛,她目光始終炯炯,盯着藏花盤蚊帳下閉眼隐淚徐藜。
古木雅為二人醫治傷寒後,便捷步出門離開。
岑氏這才趕來,對着起身行禮徐藜林潭兒道:“快坐下。”
“怎的還穿着濕衣,快去換了。”岑氏一手拉着一個,滿眼都是歉意,可卻不達眼底。
徐藜卻無心敷衍,累的慌,面無表情率先随岑家侍女去後堂換衣。
林潭兒與岑氏寒暄幾句,才跟上徐藜。
冷的牙都關不住了,卻還強忍着,真是鐵娘子。
因着救急奴仆便把落水二人帶到最近廂房内,廂房後堂房有些狹隘,兩人眼神對峙,呼吸可聞。
換好衣裙後,兩人出了堂房,門外有人來催道:“前廳還有夫人要見您一面。”岑氏又安慰幾句道:“安心留着,等身子熱乎了,再回去。”便離開了。
岑氏離開後,屋内隻餘二人面面相觑。
林潭兒仿佛憋了許久,岑氏打簾掀袖,身影消失不見後,她淡淡道:“表哥看你的眼神卻是不同,你我二人同時落水被救起,他卻第一時間趕到看你,那眼神裡全是心痛,還有溫柔,那手指微微顫抖,見你閉眼昏迷,他渾身怔忡,失了好大的态。”
徐藜安靜聽着,不看她,也不打斷。
林潭兒宣洩不滿,仿佛不需要她回答,自顧直呼:“可他恢複的太快了,我大大松了一口氣,想來表哥與我一樣,握在手裡大與展露人前。”
“徐姑娘可懂?”林潭兒目光随着活落轉到窗紗镂空木框。
“禁锢自己的是你,心思龌龊的是你,狠毒裝模作樣的還是你。”
“你與岑将軍不同,不必這般在意,要不然等到痛徹心扉後再後悔當初為何這般,晚矣。”
門外岑則聽着徐藜這句話後,心口有暖流劃過,後邊的尾巴見他停下,躲在院内樹幹後。
繞了一大圈,又回到起點,徐玉惱怒極了,眉頭下垂,等着他往屋裡去。
岑則敲門,吓到屋内一無所知,悲秋傷感林潭兒,徐藜笑笑低下頭道:“進。”
穩健腳步聲緩慢有力落在徐藜心尖,“徐姑娘,府外徐家馬車在等你。”
徐藜聽着岑則站在門口停下,後背門簾在他身後輕輕晃合,他道,她怔。
徐藜起身離開,經過岑則時,耳畔傳來他清洌聲:“片刻後再來。”
擦肩而過,冷風吹面。
徐藜掀開了幕簾,還未熱透的身子再見光明,蕭寒刺骨。
徐玉見徐藜出來,挪出腳步又退回,等徐藜出了院子,往前廳方向走去,她小碎步跑到廂房門外,趴在木闆上豎起耳朵聆聽屋内動靜。
“表哥。”好一個戚戚然嬌媚聲。
岑則轉悠一圈,在茶盞處停下,拿起杯盞遞給林潭兒道:“表妹喝點冷茶水吧,嘴唇都起皮了。”
林潭兒疑惑,岑則坐在徐藜之前位置,床邊還有她身子留下的餘溫,他雙手放置大腿上錦緞處,冷漠又道:“徐三姑娘落水一事,你可有解釋。”
林潭兒心虛一滞,沁一口冷茶,澆滅了一些燥熱,道:“意外。”
岑則聞言愕然盯着林潭兒,也不說話,片刻後冷笑:“是意外,那便好,要不然岑家無法向徐家交代,畢竟有人看到徐姑娘是為了救你才被你扯下水的。”
這不可能,她反複演變了無數次,速度快到不會有人看到,她們隻會覺得是二人都不小心落水,與她無關,不會被發現。
林潭兒太過詫異,直愣愣擡頭嘟嘴,表情仿佛比那窦娥還冤,“表哥,既然不信,何故再來問我,我幼時救過表哥,我是什麼人表哥會不知曉?”
岑則起身,道:“信了。”語畢往外走去。
林潭兒眸色一轉,喝光杯盞茶水,起身抱柱岑則寬厚後背,雙手伸到他胸口,口齒黏膩,“表哥,你就不能娶潭兒嗎,你我親梅竹馬,彼此熟悉,等大婚後,潭兒自會表哥賢内助,幫襯表哥打理家中瑣事,再給表哥納幾房美妾,共同為表哥生兒育女,潭兒會是一個好妻子的。”
岑則掰開她的手指,轉身低頭看着她,道:“可我不喜愛你。”
林潭兒瞬間哭了起來,梨花帶雨,窸窸窣窣哭個不停。
哭着哭着,察覺身型晃悠,站不穩腳,扶住岑則臂膀,倒在他懷裡。
“表哥。”
門外徐玉再也忍不住蹑手蹑腳走進來,想要随便扯個慌,叫走岑則。
“三妹妹,你在嗎……”話音未落,就被岑則一手肘擊打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