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怎麼搞成這幅樣子?”徐藜微微上前幾步問道。
怎麼搞的,還不是那繼後催的太急,為了躲避她,他自請出京替上司處理事務。
至于受傷,當真是意外。
徐穆望被小厮攙扶着,走近院内,接近徐藜道:“我無礙,倒是三妹妹你,有何急事找我?”
觀他這幅模樣,徐藜如何都開不了口,隻是招呼蜜桃取來紅木椅,鋪上軟墊後請徐穆望坐下談。
四目相對,一人躊躇不知如何開口,一人覺得他此番模樣實在醜陋,也坐立難安,場面一度很是尴尬。
這般想着,兩人對視一眼,突兀都笑出了聲,徐穆望現在模樣确實算不上翩翩公子,徐藜笑聲蓋過男聲,徐穆望露出不常見的腼腆害羞模樣。
徐藜道:“是有一事要麻煩兄長。”
語畢,她立即入戲,眼眶濕潤,凄慘一笑,小聲道:“可否請兄長身邊的小厮先回避。”
徐穆望雖不解,但也揮退小厮。
院内奴仆們都離去,隻剩下蜜桃伴在身側,留下蜜桃,也是為了不讓他人誤解她與徐穆望有些什麼。
徐藜雙目直視徐穆望道:“二姐姐是皇後私生女一事,兄長可知曉?”
柳條被風卷拂發出絲絲帼耳聲,徐穆望心裡聽之一咯噔,那日祖母沈氏說漏嘴,果然被三妹妹猜的一清二楚。
徐藜不等他作答,又道:“我母親是被皇後所殺,我要報仇。”
徐穆望聞言擡頭逼視徐藜,不可置信,下意識反駁道:“不會吧!”
徐藜談笑,笑了一聲,便笑不出來了,她神情晦澀,戚戚然道:“怎麼不可能,結合二姐姐進府與我母親離世時間,便可猜到個中原由。”
徐穆望片刻都不說話,低頭似是默認。
徐藜耐心等待他下一句。
徐穆望須臾才擡頭,問她:“我能幫三妹妹什麼?”
徐藜早就察覺徐穆望對她除卻兄妹親情,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情愫,雖不知他為何會對她産生男女之情,但卻不妨礙她利用這一點。
有些事情不能點破,隻有勾着他,慢慢展開籌碼,給出點甜頭,關系才能長久,才能刻骨銘心。
徐藜聞言淚水掉落裙身,眉角輕皺,擡頭咬唇望着徐穆望,唇珠随着她的傷心而有規律的在顫動,徐穆望望着她,突兀覺得她唇瓣似是幼時她遞給他的那一碗水晶脍,口感冰涼可口,誘人裹腹。
徐穆望喉結暗癢,腦海裡想着那三尺高丈,想要誘她沉淪,嘴裡卻道:“我能幫三妹妹做些什麼,但說無妨。”
徐藜揉了揉眼睫,嗓音淡啞:“藜兒……”
她好似難以啟齒,又低下頭,小聲喃喃:“藜兒想與兄長假婚。”
“假婚?”徐穆望大吃一驚,起身黑眸幽幽盯着她。
他深深擰眉,半晌後不敢置信,才又問:“三妹妹此話何意,你不是與岑則有了約定嗎?”
徐藜乍聽到岑則名字,惱怒徐穆望破壞氛圍,她想了許多,隻有留在徐家,才是最安全的。
嫁給岑則,先不提高嫁低娶一說,就是岑則母親都夠她吃一壺,岑家與皇帝緊綁,皇帝早年間不顧百官大臣,強行娶了沒有根基,娘家遠在西域的先皇後,本就頗有微詞,後娶的繼後魏姬家世雖也不上不下,但至少魏家出過一位探花郎,皇帝看重魏家,便不會輕易廢除魏姬的後位。
她可不想在岑家再一次體驗到被夫君送到皇後寝宮的恥辱,雖然她清楚的明白,岑則不會那般對她,但不代表岑家不會。
如果她與繼後對上,岑家肯定不會幫她,而隻有留在徐家她至少還有喘息的機會,一旦嫁做他人婦,那繼後定會找機會殺了她。
何況還有徐玉,她那二姐姐愛慕岑則,之前她不知曉她自己的身世,估計還有所忌憚,但因為祖母嘴漏,徐玉身邊又有許多機靈侍女,想必不久後她就會知曉真相漏出本性,開始打壓欺辱她,或許還會殺害她。
算算時間線,上一世徐玉就是在這一年内更顯跋扈,搶了她的親事與岑則大婚,并催着徐保把她嫁給甯家,後再求皇後賜死她,一招一式,舒暢快速。
這般想着,一切都能串聯起來,繼後忌憚徐玉歸徐府會被母親暗戳戳折磨,便殺了母親永訣後患,至于母親所生的她與阿姐徐瑩,并不在繼後忌憚名單裡,偏偏她與岑則有婚約,恰巧徐玉又非岑則不嫁,她前世才會慘死。
可歸根結底,還是徐玉母女仗着權利殺害了她,她不會放過她們,但在此之前,她能做的隻有韬光養晦,留在徐家,不再去勾引岑則,不再奢望嫁進岑家,她才能趁着繼後與徐玉不備,一舉報仇雪恨。
現在的她,還沒有能力手刃仇人,但是她忍不了了,她必須要惡心惡心那毒後。
與徐穆望的假婚約,就在賭繼後不敢徹底得罪徐家,畢竟徐家與她有共同秘密,她在賭繼後還是忌憚皇帝,她在賭徐穆望是不願意委身繼後的,她不會傻到覺得繼後對徐穆望是有情的,繼後這種人,想要得到徐穆望,隻有可能是欲望在作祟。
不是深愛到無可自拔,又能惡心繼後,又能讓繼後不會傻到動徐家,動徐穆望的妻子,再者她年齡也大了,祖母已經在為她張羅,她不敢随意嫁出去,她必須留在徐家,徐穆望便是最好的選擇。
徐藜無法欺騙徐穆望她變心了,此舉說不通,她隻能對徐穆望道出實話,上序言論,她除了重生一事與她知曉他與繼後私會一事隐瞞了他,其他無一不言,全部告知。
徐穆望聽的怔愣無比,徐藜小心翼翼望着他的面孔,試圖從他神情中看出什麼。
徐穆望好久才緩緩坐下,轉頭望着徐藜水光粼粼的眸子,隻問了一句:“三妹妹會不會後悔?”
徐藜目光凝在遠處門邊苔藓上,口齒清晰道:“絕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