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府百裡外營地,李空眉間黑沉,打開岑則傳信。
粗略掃過鋒利勁字,所言不多,但李空獨獨隻看到一句:不易再拖,找時機一舉拿下鞑靼。
李空鼻口哼氣,來回踏步,“他岑則說的好聽,說的好聽,兵在那裡,撥款又在哪裡?”
送信小兵還跪在地上,聞言擡頭道:“李将軍,岑将軍說了,撥款他來想辦法,您隻要守好涼州這最後一道防線就好。”
“用你說。”小兵吃了李空一腳,讪讪不滿,不敢再言語。
良久,李空不再轉圈,停下腳步,嗓音恢複一些清明道:“備馬,我親自去見見傳聞中的岑将軍。”
小兵起身拍着胸口腳印,李空轉頭又吩咐:“對了,不要忘了帶上昨日哪個自稱京城甯家之人。”
李空下完令後自往馬廄而去。
精簡馬車行駛中,甯厲勁瘦身子被晃來晃去,快要吐出昨夜飯菜。
一旁同樣被綁着的小厮,哭哭啼啼對一言不發,臉色不愉的甯厲道:“東家,我們隻是個賣布的,何至于此啊,何至于此,嗚嗚嗚。”
先前送信的小兵聽聞不爽,用刀柄砸在車窗上道:“閉嘴,再出聲,立馬解決了你。”
甯厲嘴角下沉,無語凝噎。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如果不是這個蠢厮,他能走錯路,走到戰事中心,被李空所捕當成奸細。
現下生死不明,性命握在他人手中,甯厲本就不爽心緒這下更加焦躁。
從晨時至午後,李空一行人堪堪到達涼州府。
大約是李空來的太過突然,率先給岑則報信的衛兵不敢耽擱,鞋底被馬蹄踩破都不自知,一心往将軍府打馬而去。
徐藜恰巧出來透風,看着一人從她面前消失,唬了一跳,微微皺眉,捂住胸口。
她坐在廊道,曬着快要消失的光暈。
不久,通往岑則屋子的過道傳來聲響。
“姑娘。”蜜桃忽然出現在此處,徐藜以為自己幻聽了,定眼再看,果然是蜜桃,身後還跟着階予。
徐藜站起身,才發覺周圍沒有捉擋物,傷口又被撕裂,身子不穩向後仰去。
蜜桃失聲,向這邊跑來。
徐藜閉眼,預想中的疼痛沒有發生,她的後背被穩穩接住。
徐藜心弦未平,被寬厚臂膀有力支撐着,她隐約聞到獨屬于岑則沉木香氣,瞳孔驟然放大,想要離開熱源。
岑則仿佛知她所想般,見她被跑來的蜜桃扶穩,便松了手,還順勢往後退了一步。
徐藜站定,擡頭見果然是岑則,他今日一改往日,換了一身明亮衣着,襯得整個人都明亮了幾分,有些翩翩公子的氣質。
蜜桃哭泣,打斷她飄遠思緒,“姑娘,你怎麼受傷了,奴婢就說,您不該來的,您不聽,非要來見岑都督,好了,現在滿身都是傷,你讓奴婢怎麼辦。”
徐藜有些尴尬,當着岑則面說這些,她臉頰泛起紅暈。
徐藜低頭,不敢看岑則面色,但她雖不自在但卻是開心的,就該讓岑則聽聽,她的真心,做不得半分假,至少她裝的很真。
未等岑則開口,又有急促腳步聲傳來,直奔廊道而來,衆人紛紛望去。
徐藜看到,是個須着短須的男子,約莫三十有幾,穿銀色盔甲,眉頭突兀毛發肆意飛揚,面色頗為黯淡。
來者不善,徐藜微微後退。
但再退,徐藜也不能一下飛走,岑則察覺到她不自在,擡腿擋在她身前。
來人快步上前,對着岑則道:“岑都督,您如何在此處,不是說你重傷在身,無法下榻嗎?何故在此處吹幹風,快些随我進去,商量一下撥款之事。”
李空上前拉岑則,他雖現在是武官,但之前可是文官,岑則也是第一次這般近距離見李空,他倒是頗為爽朗,一點都不見文官姿态端平,守禮之像。
這一拉扯,讓李空眼尖發現了躲在岑則身後的徐藜。
李空後退,上下打量她幾眼,摸着胡須道:“原來沉迷在美人暮裡,你們倒是悠閑,在這光秃秃的廊道都能談情說愛。”
他的話太糙了,徐藜耳尖紅透。
徐藜已經猜到他便是朝廷新任命的大将軍李空,也隻有他才能這般與岑則說話。
徐藜稍蹲向李空行了一禮,“李将軍。”
李空哈哈大笑,“姑娘倒是聰慧。”
一旁的岑則也擡眼,嘴角噙笑,望着徐藜。
弄得徐藜莫名羞恥,想走。
岑則擡手示意李空入室說話,為她解了憂。
徐藜聽他還有些啞着嗓子,邊走邊問:“李将軍無需親自趕來,前線不可缺少總指揮。”
李空卻不在意他話裡的不滿,擡擡手,走的頗急,道:“雙方都在觀望休整期,鞑靼不敢來犯的,放心吧。”
“倒是你,傷口為何不見好轉。”
岑則不知回了什麼,他們走遠,她不再聽得清。
蜜桃見機拉着徐藜坐下道:“姑娘,徐穆望公子來了涼州府。”
徐藜詫異,微微蹙眉看向蜜桃,問:“你可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