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夏來轉眼就到了徐藜從莊子回徐家的日子,這一年内,寄往邊關的信件全部消失匿迹。
南坊莊子到徐家,路途并不算漫長,馬車平穩行駛,不到兩個時辰便會到。
從荒無人煙之地到繁華向榮街道,唯一有變化的便是徐藜的計劃,上京城的百姓倒是照舊過着自己的生活。
當然最大的變故還許就是邊境戰事了。
沿途風景徐藜不知看了多少次,她無法理解蜜桃每一次進城時的喜悅,越是快要接近徐家,她越興奮。
蜜桃掀開車簾,左晃右晃,張嬷嬷歎氣,這蜜桃的性子當真是被徐藜慣壞了,一點沒有了做奴才的本分。
這一年内,因着甯安公主的宣傳葶竹坊更是慢慢成為了世家貴女出行必去之地,徐藜這一年内,可謂是賺的盆滿缽滿。
出行馬車都大了一圈,所坐的墊子都是用金線編織的,更不要說車内其他物件。
徐藜因着戰事,近來心緒不舒,她轉頭訊問張嬷嬷,道:“嬷嬷可知曉,這提前十日歸家,是因為什麼?”
張嬷嬷笑道:“不因為什麼,姑娘安心,是老祖宗想你了。”
徐藜聽聞便閉眼養神,不再言語。
馬車晃晃悠悠行駛着,到達徐家便已中午,烈日炎炎。
經過熙熙攘攘吵鬧異常的街道,除了隐約靠近的馬蹄聲,車外倒是安靜無比。
張嬷嬷瞬間笑的開懷,喜形于色,掀開車簾一角道:“到家了,姑娘下馬吧。”
到了?徐藜穩穩坐着,不想動一分。
她頗有些近鄉情卻,她滿打滿算也大半年沒有回徐家了。
馬車外,沈氏為首的衆人站了一排,除了徐穆望,其他人面色都很沉靜。
張嬷嬷攙扶徐藜下車,她乍然見到門口一排的人,倒是暗中訝異,她何時有這種全家人迎接她的待遇了?
白日光色明亮,微微涼爽的小風,一簇一簇的吹佛在徐藜面上。
衆人皆看向徐藜,一年不見,徐藜變得沉靜許多,頗有些高深莫測之意,讓人無法再從表情看出什麼。
今日徐藜穿的素淨,青色繡花馬面裙,因還有些畏冷,衣裙外還套着一件交領短襖,襖子短窄,便顯得她細腰纖細,赢弱無比。
順長墨發随風飄搖迷了眼睫,一把銀簪半绾,徐藜擡手随意佛開遮面烏發。
蜜桃扶着徐藜上前,停在沈氏面前,溫順行禮道:“藜兒見過祖母,祖母身體可還好?”
沈氏沉默片刻,才道:“還好,進屋吧。”
徐藜又轉頭對着眉頭緊皺的徐保道:“見過父親。”
徐保鼻孔出氣道:“嗯,”
沈氏一開口,衆人紛紛接過徐保話尾,三言兩語道:“年長了一歲,怎麼又漂亮了。”
“果然還是錢氣養人啊,真沒想到藜姐兒還有做生意的本事。”
徐藜斂眉遮住不耐,擡頭看向說話的二房主母張氏,嘴角上揚,但卻不接她的話。
她在外做生意本來瞞的好好的,卻有一回,被徐玉看到蜜桃在葶竹坊,這下可好,很快全家便都知曉了。
當時沈氏還派張嬷嬷傳話讓她停了生意,徐保更是專門來到莊子罵了她一番,說道:“女子經商,丢人顯眼,不孝子孫。”
徐保聽到生意,神情不耐,被沈氏要求來接三女,他本是拒絕的,但沈氏卻說:“外頭都知曉了你喜愛外室所生的玉兒,不管正室生下的女兒,為了你的仕途,還是去接一接吧。”
徐保不情不願看着半年多不見的三女兒,徐藜容貌變化不大,倒是性子變得頗多,更加沉靜了,之前他總覺得徐藜像她的生母,無趣懦弱,如今再看她又想到,他不管不顧的三女兒一人打理着現在京城最流行的亭竹坊,到底沒有說出什麼傷人之話。
徐藜趁着衆人七嘴八舌,看了一圈,果真沒有見到徐玉的影子。
倒是徐穆望從她下馬車便一直用灼灼眼光看着她,眼神炙熱到快要拉絲。
徐藜躲避着他的目光。
恰巧徐嬌湊到她面前,親熱拉着徐藜道:“瘦了,三姐姐。”
徐藜看着徐嬌心疼的眉眼,笑道:“沒有瘦。”
徐玉靠近徐藜耳邊,說着悄悄話,道:“姐姐,你可不要說漏嘴了,母親至今不知曉我也是葶竹坊的股東,如果讓她知道,她定會想辦法要了去給徐娉做嫁妝,我可不願意。”
徐藜聽聞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放心,我不會給二嬸說的。”
徐玉聞言更加小聲又道:“你不要看母親明面是在誇你有經商頭腦,暗地裡淨是說你不知羞恥,女兒家怎麼可以抛頭露面,就我不小心聽到都有三次呢,我看她明明羨慕的不行,還要嘴硬說你。”
“我還偷聽到她給四姐姐說讓四姐姐多與你接觸,讓你給四姐姐幾個股份呢,你可要穩住不答應,你要是答應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徐藜好笑,展開近日第一個笑容道:“你放心……。”
話音未落,張氏突然轉頭,吓了徐嬌一跳,張氏道:“嬌姐兒,纏着你三姐姐做甚,過來,扶着我。”
須臾,張氏又拍着一旁心不在焉的徐娉道:“快去你三姐姐哪裡,與她說說話。”
徐嬌聞言等張氏轉頭,對着徐藜吐舌頭,皺眉用口型道:“看吧,沒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