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穆望答應徐藜後便走的匆忙,徐藜無暇顧及他何時離去,她被張媽扶着起身,喝了藥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張媽看到她這般于心不忍,囑咐蜜桃好生照看便回了徐家。
隔日清晨,徐藜臉色歸于紅潤,不再渾身無力冒冷汗,她趁着餘閑與蜜桃又去了一趟葶竹坊。
徐藜與蜜桃一人懷中抱着一個小箱子,是甯安公主提供的黃金,二人稍顯笨拙出了莊子。
馬車悠悠行駛在郊外,差不多一個時辰才抵達葶竹坊,一進門,便看到柳葉和秀娘忙碌的身影,院内除卻她們的腳步聲就是源源不斷的風聲。
柳葉正在做最後布置,她抱着一捆江南景紗往前廳走去,見徐藜與蜜桃前來,眉梢微緩。
“東家,此時前來,可是有事吩咐?”
徐藜對她點頭道:“是有事要說。”
“公主投的黃金,煩柳管事今日便把前廳接待女郎三人,後院新加兩名繡娘,兩名侍衛尋齊,我們争取盡快開業。”
本打算不找這麼些小厮,有了甯安公主的投資,倒是省了許多事,可以放開手腳尋人。
“我去看看繡娘。”
柳葉應好,下意識想再問問徐藜具體需要什麼樣的女郎,可有要求,但轉念一想,這何嘗不是東家對她第一次的考驗呢。
正思考着,懷裡的景紗布被蜜桃抱走,“柳管事快去吧,這捆布料我拿去庫房。”
柳葉有了任務也不和蜜桃推搡,轉身去了人牙坊。
後院一間廂房内,繡娘胡氏安安靜靜坐在床邊繡着牡丹紋,徐藜敲門掀開幔帳,眼珠定在一處猛然收縮,“小心手。”
繡娘回神,針頭随手腕移開,徐藜歎氣,“繡娘在想什麼,看着點手,對于你們繡娘,雙手可是最要緊的。”
繡娘起身,雙目灰暗,桌上已成型的胡裙,還需繡細節的布料一一擺落在桌沿擋住了她的去路。
徐藜順着繡娘視線看過去,進度不算太快,但念在她們互相都在磨合期,徐藜也不好說些什麼。
她盯着繡娘眼下的青痕,道:“胡繡娘可是有心事。”
胡繡娘聽聞繞開桌沿步子慌亂走了幾步又躊躇停下,跪在屋子中心道:“東家,能不能幫幫我。”
徐藜吃了一驚,忙俯身拉胡繡娘起來道:“你先起來,慢慢說。”
“東家,求您救救小女,是我沒用,是我這個做娘的沒用。”胡繡娘拽着徐藜手腕,片刻就哭的泣不成聲。
徐藜低頭見那淚珠輕微刺痛了她的雙眸,唇瓣蠕動又合攏,頓了頓,問道:“你先說,你需全盤托出,我才能試着幫你。”
胡氏得了準信,便也不再賣關子,開口道:“我那小女是我在宮中一次外出采買時收留的乞兒,我觀她可憐巴巴小小一隻,便一直養在身邊,從五歲養到現在十四,我早已視她如己出,在得了東家這個營生後,我想着為她再賺一年銀子,便風風光光嫁她出門。”
“未料昨兒她哭着來尋我,說是她被贊禮郎之子圖錄調戲,那賊子的母親更是直接想讓小女做那婚前試婚丫頭,我呸,不要臉的老婊子,說的好聽試婚丫頭,她當她兒子是驸馬,還要試婚丫頭,她這是想讓我的兒做一個無名無分的暖房丫頭呢。”
胡繡娘說到此處,又開始嚎啕大哭,憤恨道:“我兒命怎麼這般苦。”
胡繡娘又一次跪下道:“求求東家,您應該認識岑都督吧,求您幫幫我和我那可憐女兒。”
徐藜無暇顧及胡繡娘如何知曉她認識岑則。
繡娘見徐藜面色沉重,悲傷真情流露,她又道:“東家如果願意幫奴家這個忙,奴家做牛做馬永遠留在葶竹坊。”
徐藜語氣放緩,斂下眸中痛惜,輕聲道:“聽你這般說,那圖家依然是在用權力施壓,你們可想過報官?”
“無用的,那圖家與大理寺卿有姻親,我怕報官惹惱了圖家,小女怕是入府更快。”胡繡娘講到此處開始劇烈咳嗽,徐藜讓蜜桃打開窗戶透透風。
能再次有理由接觸到岑則,她本該高興的,但徐藜卻怎麼也笑不出來,胡繡娘說的對,官官相護曆代帝王都頗有顧及,何況窮苦百姓,一個官倒了,就會牽扯出更多掌權之人,他們不會容許任何人破壞這平衡狀态。
徐藜寬慰胡繡娘後,又給了她一踏新式胡服稿子,試圖通過活計轉移胡繡娘注意力,片刻等胡繡娘情緒穩定後才擡步離開。
回到莊子,張媽早已翹首以盼,等在莊子後牆。
徐藜與蜜桃蹲在牆頭看着瓦牆樹旁的張媽,相視而笑,隻不過都笑的太過僵硬。
張媽除了臉色發沉,倒是沒有說什麼。
徐藜與蜜桃雙雙松了一口氣,跟随張媽回到主院廂房。
一進屋,張媽已經開始上菜,徐藜忐忑坐下,就聽:“姑娘您也心疼心疼老祖宗,她為了你付出了很多心血,使奴婢來看着姑娘,就是想讓姑娘文靜娴雅一些,您呢,又是無視老祖宗命令又是翻牆出逃的,莊子外有什麼值得姑娘牽挂的。”
徐藜拿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徐藜吃了一口素菜,才試探開口:“您不會告訴祖母吧。”
張媽歎氣道:“隻要姑娘答應奴婢,剩下的日子安分守己,專心悔過,老奴便不告訴老祖宗。”
徐藜聽聞胡亂應下:“知道了。”
但不到晚間,徐藜就又溜了出去。
京城中心就是比郊外莊子熱鬧。
高門貴族房舍都互有相連,戶戶大門前都挂着火紅燈籠,穿梭其中顯眼異常,不遠處買小食的攤販閑暇就愛你一句他一言交流起高門庭院那點腌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