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憂樓?”雲續不解地看向寒酥,想着還沒走遠,就壓低聲音道:“羅夫人說他們夫妻感情很好,高軒侖不可能……”
他微頓,突然明白了什麼,繼續道:“你不相信羅夫人說的話?”
“我相信她說的話,但有時候說的是真話,不等同于說的是真相。”
“你的意思是說,站在羅夫人的視角,她确實沒有說謊,但是她所看到的都是假象?”
“可以這麼認為。”
“你憑什麼這麼認為?”雲續對上寒酥意味深長的目光,聯想到之前發生的事,他語氣有些激動道:“你不會又要說是你猜的吧?!”
寒酥眼底浮現一抹揶揄之色,語氣玩味道:“如果,我說是呢?”
“……”
江聽雨在一旁看着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結果不出意外,依舊是雲續敗下陣來。
他笑着搖了搖頭,向雲續解釋道:“仔細對比書肆大門對聯和裡面那幅畫的筆觸,可以看出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畫是羅夫人主動說起是由她所作,言辭神色不似作假。而寒酥驟然問起對聯時,她言辭含糊,神色也明顯不太自然。由此,可以推測出畫和對聯的作者都是羅夫人。”
“就算畫和對聯都是出自羅夫人之手,那又如何?”雲續一時沒弄明白兩者之間有何邏輯關聯,順着自己的邏輯繼續道:“這不就更能說明他們夫妻感情好嗎?羅夫人愛慕夫君,将自己用心寫出的字,冠以夫名,而高軒侖,他、他……”
雲續說着說着,突然察覺到不對。
他并不認同女子不如男子,但是在當今世道,女子的地位在男子之下。他不支持,卻不得不承認事實如此。
可是卻也沒有低到,女子寫副對聯往大門上挂就到什麼“法理”不容的程度。
再者羅夫人出身書香門第,滿腹詩書,遠山書肆又是羅家産業,她作為家中獨女,為自家書肆寫一副對聯并無不妥。
就算是她自己想要冠以夫名,但倘若高軒侖敬愛妻子的話,是不會答應這麼做的。
“他不該這麼做。”雲續恍然大悟,“我明白了,你們的意思是說,羅夫人身在其中難以看清,她的丈夫或許并沒有她自認為的那般愛她,她所言的夫妻之間情深意重,可能隻是她的一廂情願?”
寒酥的語氣聽不出情緒,客觀道:“未必隻是當局者迷,倘若高軒侖從始至終都在傾情演繹一出情深意重的戲碼,羅玉茗很難看穿,更别說打破假象。”
雖然還沒被證實,但雲續已經全然相信寒酥的話,他憤憤道:“高軒侖的人品可太差了,這麼看來,他确實有可能去青樓。”
“走!我們去忘憂樓一探究……”他話還沒說完,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若高軒侖真的是個負心人,羅夫人以雙眼為當品,就為了找這麼個玩意,可太不值得了。
不行,他得讓羅夫人知道真相,勸她改變主意。
于是他話音一轉,“我最尊敬的掌櫃大人,交易都講究一個透明公開是吧?這羅夫人明顯是被蒙在鼓裡呀,我們先回遠山書肆,把我們剛才分析的東西跟她說一遍,她肯定就不願意繼續交易了。”
他擔心寒酥不同意,緊接着又道:“我知道你其實隻是好奇忘憂樓事件背後的真相,等告知羅夫人,讓她看清高軒侖的真面目,取消交易之後,我和聽雨立刻陪你去忘憂樓一探究竟!”
“好啊。”寒酥看着雲續信誓旦旦的模樣,臉上浮現意味不明的笑容,“讓羅玉茗改變主意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真的?”雲續有些不可置信。
這人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寒酥笑笑道:“去吧,前面有一家茶攤,我們在那等你。”
“好。”雲續生怕寒酥反悔,轉身就往遠山書肆跑。
江聽雨輕歎道:“他恐怕要無功而返了。”
寒酥看着雲續遠去的背影,沒說話。
醉夢街盡頭,忘憂樓。
天色漸晚,臨近飯點時,樓館周圍的衙役明顯有些松散,待換守的衙役一到位,原先一批衙役立刻四散開來,直奔夥房。
“哎喲,你說這都一個多月了,還沒查出個結果,我們還得守多久啊?”站在角落裡的一個衙役小聲抱怨道。
“誰知道呢?”他身旁的衙役接過話,“知州大人不信鬼神,硬是當作人為的失蹤案,查了這麼久。”
“對外當然得這麼說,若說是厲鬼出世害人,豈不要弄得人心惶惶?”
又有一個衙役加入談話,他的聲音壓得更低,“我聽說知州大人已經向歸一山的道士求助了,看着吧,不管最終查出的兇手是人還是鬼,這個案子啊都得定性成人為。”
“嘶。”最開始說話的衙役打了個寒顫,有些不安道:“我就說這些天總覺得後背涼飕飕的,若真是厲鬼害人,那咱們白天晚上都在這守着,豈不是很危險?”
“怕什麼,它要害我們早害了,還用等到現在?我們守在這那麼久都沒出事,就證明我們不是它要害的人。”
借天色隐匿于暗處的寒酥三人,将幾個衙役的對話聽入耳中。
“這麼多人守着,我們怎麼進去啊?”雲續剛開口說話,就被寒酥橫了一眼。
“誰在那?”離得最近的一個衙役聞聲走了過來。
雲續吓得連忙用雙手捂住口鼻,氣都不敢喘。
這衙役的耳朵也太好使了點,他明明說得很小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