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人頭樁林在這。
寒酥躍上木樁頂部,放眼望去,可以看到千餘根木樁,每一根木樁都架着一顆人頭。之前這些木樁悉數被掩藏在地面下,露出的人頭看起來就如同破土而出般。
這些人頭樁和梅花樁有些相似,不同的是梅花樁上不會架着人頭,樁下也不是萬丈深淵。
但在寒酥看來,人頭樁和梅花樁差别不大,她以人頭樁為支撐點,在樁上移動如履平地。
她尋着記憶裡黎河駐足的位置找去,很快就找到那顆人頭所在的位置。
她觀察了一會,發現這顆人頭的左耳耳垂上有兩顆小黑痣,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特殊之處。
随後,她揭開覆蓋在人頭上的面具,在看到面具後的臉時,驟然愣住。
褚岩?!
怎麼會是他?
她原本是猜測黎河應該與此人相識,可沒想到竟然是褚岩。
那個他們進村時遇到的死氣沉沉的男子……他當時不是往村口方向走了嗎?
若褚岩并未進祠堂,那麼他的頭怎麼會出現在這?
寒酥心下正疑惑着,沒注意褚岩臉上迅速凝聚起一大團怨氣,猛而朝她襲來,她閃身避開。
那團怨氣沉入腳下深淵,很快沒了蹤影。
深淵裡的怨氣絕大部分都殘缺,她能感覺到剛剛的那團怨氣是完整的,所以它的力量比在深淵裡那些怨氣都要強大。
寒酥看向從褚岩臉上取下的面具,發現上面還殘留了一絲怨氣,她伸手将其擒住,感受到這縷怨氣和之前碰到的都不一樣。
這是……一縷怨魂!
怨念滋養出怨氣,怨氣蠶食魂魄後與其融為一體成為怨魂,她之前遇到的都是從怨魂上遊離出去的怨氣。
頭顱即靈魂所在,原來這些面具是用來鎮壓怨魂的。
如此說來,深淵裡的那些絲絲縷縷的怨氣就應該是長年累月從面具下逃離出去的。
她想了想,抽出手中這縷怨魂的怨氣,怨氣很快沒入指尖。
看過褚岩的記憶畫面,寒酥朝人頭樁林邊緣跑去,找到翻上來的那面山壁,用翻上來時的方法,向那些牛頭骨借力而下,躍下山壁後直奔那座祭壇而去。
破局的關鍵就在于荼桑的頭顱。
那枚聖鈴之所以會有荼桑的怨氣,是因為荼桑的怨魂就在附近。
她早該想到的。
隻是,她明明仔細探尋過,确實沒在那座祭壇上感知到其他怨氣的存在。
是了,那張面具。
隻要荼桑想,他完全可以借面具之力屏蔽他怨魂所在。至于那枚聖鈴,一定與他的怨念有莫大關系,所以才會留有一縷如此強大的怨氣。
想到被那股怨氣入侵時的感受,寒酥不禁皺眉,同時加快了腳下的速度。
祭壇上,荼桑長身玉立,似笑非笑地看着朝他走來的寒酥。“你比我想象的厲害一些,但無欲則剛,而你心有所求,注定赢不了我。”
寒酥腳步微頓。
她确實有所求,她要那張面具。
她在感知到面具的存在時,就發現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已經與面具融為一體,那股力量屬于怨魂。
隻有化解怨魂之怨,使其自願離去,才能将面具拿回,若強行為之則必定玉石俱焚。
荼桑說的對,隻要她還想拿到完好無損的面具,她就注定要束手束腳。
所以她在進入祠堂後沒有輕舉妄動,而是順勢而為。她必須先弄清楚怨魂的意圖,才有可能找到化解其怨念的方法。
她已經弄清楚了村觋就是荼桑,也确定了與面具相融的怨魂也是荼桑,可她直到現在都還沒能弄清楚荼桑的意圖。
“是嗎?若我一定要赢呢?”
話音落下,寒酥挽手捏決。
她雙手十指彎曲緊扣後伸直食指,随即擡手至額前,兩根緊緊相依的食指輕輕點在眉心的朱砂痣上,移開時引出一滴鮮紅的血。
小紙人從袖子裡鑽出,落在她攤開的雙掌上後一分為九。
與此同時,那滴血也分為九滴,分别落到每隻小紙人的眉心。
緊接着,九隻小紙人齊齊朝荼桑飛去,将其團團圍住。
荼桑臉上的笑意逐漸消散,開始認真對付周身的小東西。
寒酥沒有旁觀小紙人的戰況,直奔祭壇中心那棵巨大的杉木而去。
木鼓,原本就是人頭樁。
她伸手撫上杉木樹幹,繞着樹幹走了一圈。
突然,她感覺到了什麼,停下腳步的同時,覆在樹幹上的手掌略微用力,粗糙的樹皮以掌心為中點綻開裂紋。
随即,裂紋蔓延處的樹皮悉數脫落,露出的中空樹幹裡懸浮着一顆戴着面具的人頭。
古樸的面具泛着一層與寒酥周身氣息相似的陰煞之氣,她的目光緊緊鎖定于其中,浮于眼底的是糅雜着悲憤的勢在必得。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直到她微顫的手朝面具探去,停滞的時空再次流轉。
手指覆上面具那一刻,從面具後滲出的森森怨氣攀上她的指尖,觸碰到的瞬間又如臨大敵般迅速退去。
寒酥叩了叩食指,一縷怨氣竭力抗拒失敗後撞入她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