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迎情對他一揖,問道:“在下請問這位大爺之女所患何種不治之症?”
夥計嘴巴動了動,沒說話,看向一旁的大爺,見他目光懇切,直截了當道:“失心瘋。”
言簡意赅,付沈二人皆是一愣。
淋村長久都有人患失心瘋,時間相隔一年半年便有人無故害瘋病,近幾年頻率甚至呈現上升趨勢。瘋了之後各自命運也不同,有的跳河自殺,有的窮途末路,沒轍便一直瘋着,有的家裡存着積蓄,舉家搬走安心治病去了。
剩下沒瘋的人也不很安逸,整天提心吊膽,但是又不肯搬走。淋村倚着春山城這塊風水寶地,福利滿滿,放眼整個靈洲都是風毛菱角。
外面的人擠不進來,裡面的人不想出去,實在讓人舍不得割下一塊肉。
塗見兮和顧居面面相觑,看着眼前的人,不約而同想起了這段從攬月樓打聽到的傳聞。
半個時辰前,時候是掉入地道的第二日清晨,風卷殘沙,日月交際,在大漠中段的一個巨大沙坑下,一座青鳥形狀的石雕拔地而出,悄然升起。
塗見兮和顧居來回走了一夜後終于在密道盡頭探得了機關,重見天日。
塗見兮看向顧居的眼神不禁變得古怪起來。
顧居道:“沒想到我的直覺挺準的。”
她又回頭端詳那座青鳥石雕,匠師巧奪天工,連鳥翼上的紋路都雕刻得栩栩如生,塗見兮凝視着,良久無言。
出來之後,顧居似乎整個人都從緊繃的狀态放松下來,不過也隻有一瞬間,在看到塗見兮身上幾處被簡單處理的傷口時,目光再次變得晦暗。
那幾處傷口是顧居從自己的衣服上扯下來幾塊布,好好纏起來。經過一番折騰後變得松動,而他發現傷口已經開始結痂。
塗見兮下意識後撤了一步,躲避顧居突然于身前蹲下的行為,“你做什麼?”
他傾身撫上,仔細将綁帶重新紮好,邊說道:“沙漠氣候惡劣,傷口要小心感染發炎,我們從這裡開始到春山城還要再堅持一天,如果你感覺難受,随時告訴我。”
說完,已經系好了一個蝴蝶結,重複強調道:“随時。”
一望無垠的沙漠之上,日光緩緩升起,兩個人徒步走在沙丘平地之間,剛爬上一座沙丘,腿還沒站直,即刻留意到這座隆起的沙丘背面,好像藏了個人。
雙雙頓足,兩個人潛行向前,放輕了腳步,踩着細軟的塵土輕輕靠近目标。
走近發覺,這是一個青絲夾着白發的老婆婆,發絲在風沙的無情摧殘下幹枯毛躁。
手上拿着一根樹枝,默默地在地上畫着什麼東西,像是圓圈,又似長蛇,嘴中念念叨叨。突然,她像是背後長了眼睛,猛然回過頭來,目光直勾勾盯住塗見兮,瞳仁黑亮得可怖,皺巴巴的臉上咧出一個詭異的笑容,露出殘缺不齊的黃牙。
塗見兮怔在原地,出于本能地察覺出不對。
想法剛從腦海中冒出,老婦人便連滾帶爬撲過來。而塗見兮站着沒動,果然下一刻,顧居直接一個跨步上前擋住别人,動作幹淨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即便如此,老婦人依舊張牙舞爪意圖靠近塗見兮。離得近時,她終于聽懂對方口中的話:“囡囡,我終于找到你了,阿嬷帶你回家,快點……”
顧居回頭,和塗見兮兩人面面相觑,不約而同想起淋村那段傳聞。
他死死拉住老婦人,無論對方拳打腳踢還是抓撓摳掐,都沒放人近一步。
塗見兮忙在一旁翻找身上有什麼派上用場的藥物,上雲谷最不缺稀奇的丹藥,雖然不能對普通人施術法,但是并未規定不能使用丹藥啊。
功夫不負有心人,她從身上翻出個玉瓶。
這時,沒忍住瞄顧居一眼。
說來這還是之前他送給她的,說是用來助眠,睡前一粒。
她自己還沒吃過,因為塗見兮原本早把這件事抛到九霄雲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