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子聽了忙不疊道:“我就說這幾日怎地這麼倒黴,跟你說啊,這段時間被偷錢的人甚多,”他指了指旁邊的胖子,“我們倆最慘,娶媳婦的錢都沒了!”
胖子接着道:“就是!剛剛聽說那賊人跑去通仁醫館,我們正打算去捉人呢。”
付迎情問:“那賊是不是個鼠眼的老頭?”
瘦子嗤道:“那誰知道他長什麼樣,要不然早抓到了。不過是老頭就對了,”話落,他眼珠一轉,拱腰抱拳,一副谄笑模樣,“敢問道長,這劫當如何化解?”
付迎情狀似沉思半晌,從袖中遞出一張繪着精緻符咒的黃紙,正色叮囑道:“将此符貼身攜帶十日,劫難自可化解。”
瘦子高興地接過,連連道謝後轉身向醫館奔去,催促胖子趕緊跟上。
兩人倉促的背影隐沒在熙攘行人,付迎情低頭看了看手中的四文錢,是胖子被催走前偷偷塞給她的。
視線忽然被擋住,付迎情轉頭看去,隻見沈術一臉笑容地站在身旁。他放下紙袋,打開送到面前道:“我買了炒闆栗、烤番薯、桂花糕、糖葫蘆……哎!等等等,你拉我作甚?”沈術話沒說完,感到一股力将他帶跑。
付迎情扯住他邊走邊道:“我現在難受的勁兒沒緩過來,你要負全責吧,陪我去醫館抓服藥。”
沈術叼着一塊桂花糕,含混不清道:“者也闊以,膽石尼能不嫩顯訪铠沃。”
付迎情聞言松手,從沈術遞來的紙袋中挑出個熱乎的闆栗,催促道:"我們盡量在天黑之前解決吧。"
沈術不禁問:”解決什麼?“跟在付迎情身後,兩人覓迹尋蹤,總算找到醫館門前時,沈術才明白他們要解決的是什麼。
烏泱泱的人圍在醫館門前,好不容易從空隙中看到裡物為何,沈術驚了一跳,心道這不是之前那”三隻手“嗎?這群人将他圍起,老頭抱頭縮在地上,似乎懷裡護着某樣東西。
些人破口大罵,些人拳打腳踢,不過其中有個着布衣的青年小夥,隻有此人慌亂地攔着他們,勸說道:“再莫吵莫打,你們有事去報慎法司,此地是醫館,由不得傷人。”
奈何寡不敵衆,這些舉動言行在衆人面前不過重拳打在棉花上。
付迎情見狀,驅身上前擠進人群中,不妨被人搡了一把,頭上的發簪扭了一圈,揚聲道:“諸位借過借過,我乃慎法司仙吏,光天化日何事喧嘩!”
吵鬧間,人群以聲源為點刹時讓出一條路來,隻見一粉衣女子站在原地,臉面将才被擠得發紅,頭上雙髻的簪子以一種怪異的姿勢維持,可是看起來并不尴尬,因為此女眉目如畫、粉妝玉琢,秀氣得很。
付迎情扶正發簪,看向空出的路盡頭那道佝偻的背影,一眼認出确是不久前拿了她銀子的那位。走到面前時,沈術已将人扶起。
老頭怔怔愣愣,看清楚眼前二人,“撲通”一聲跪下來,毫不顧忌場面如何,扒拉起付迎情的腿腳,痛哭流涕道:“求二位仙吏幫幫我……幫幫我,救救我家小女……”
大衆再次喧嘩起來,有的人對付迎情質問道:“你說自己是仙吏就是了?慎法司多少年不管這種破事,怎麼今日這麼巧來了個小牛犢?”
付迎情正要開口于口舌之上對此人拳打腳踢,沈術乍然出聲:“東洲怎麼這個時節還有蚊蠅,在耳邊亂叫。難受。”
話音剛落,沈術内心一愣,詫異着自己說話的語氣怎麼有點奇怪。連他自己也沒意識到,其實這句話更像是顧居平日的言語,而他不知不覺被影響了。
将才那對胖子和瘦子早已認出付迎情,都隐在人群中默不作聲。
付迎情忙将人從地上扶起,出聲詢問道:“大爺快别這樣,隸屬慎法司我理應管轄此事,隻是……”,她一頓,“這些人皆因被偷損失參半,你将錢兩盡數歸還才好。”
這時那布衣夥計也勸道:“在下豈非一開始便教你如此?李大夫說令女病入膏肓,華佗在世也無力回天,你不如好好珍惜日子,莫再讓半身入土之人沾上了銅臭味。”
老頭起身仍佝偻着背,像是天生彎腰,哭笑不得,“李大夫前日還說不嚴重,叫我立刻去籌錢,可是……我半輩子的積蓄就有家院的雞鴨豬。”
邊說邊将懷裡護着的錢袋拿出。說來驚訝,他竟記得每個人應得錢兩多少。
拿到了錢,人群漸漸散了,這類事發生得不算多也不算少,曾經都未落得結果,這次倒是走狗屎運,人們也就知足了。不過誰都明白,死亡不會讓人走上絕路,但愛會。
胖子臨走前,由衷感慨一句:“造孽啊。”
雖有苦衷,畢竟根源錯了,付迎情開始躊躇,不知自己所作所為是否正确。
聽見旁邊有動靜,布衣青年夥計作勢往醫館走,她忙道:“這位夥計,還請留步。”
這布衣青年瞧着斯文,身上隐隐散發藥香,應該是醫館的夥計。想到他剛剛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