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腳底一絆,蒙雲身子向前栽倒,倒地後她感到胸口發疼,難道摔跤也會讓人那麼疼嗎?低頭看去,一支箭橫插在胸前,貫穿了整個身體,鮮血從剪尖滴滴流下,刺目紅色渲染雙眸。
擡頭看見近在咫尺的大門,手腳并用向前爬去,在白雪上拖出了一條驚心的血痕。
此時又有一支箭刺破長空,向着地上之人的左手而去,當馬上要射中時,突然一隻手從旁截下,塗見兮眼尾發紅,戾氣直升天靈蓋,将箭反轉一扔,芳華劍意包裹其身帶着滔天氣勢竄回去,一秒擊碎對方的屏障,直接連連洞穿了慎法司衆人,也包括柳煥口中的那位總指揮使。
小雲艱難地一步步向前爬,突然,又像是洩了氣一般癱倒在地,良久未動。
她呼吸微弱,眼前閃過曾經的畫面,那些美好的都隻和一人有關。一襲衣角落在身邊,下意識伸手攥住,嘴巴一張一閉,她還有話想留給柳絲,那是她的遺言。
然精神渙散之快,不等開口便脫了力,就此永久地阖上了雙眼。
塗見兮看着被抓皺的衣角,心中酸澀難以言說,她将箭抽出,将蒙雲的容顔仔細清理幹淨,之後便再未觸碰,彎腰向她行了三禮。
木盒被她緊緊攥在手中,慢慢撥開五指取出,擦拭掉血迹,塗見兮好好放回自己衣袖中。
慎法司的人一死,柳煥之衆自然溜得比狗還快,他似乎絲毫不在意柳絲,唯獨想方設法救出柳尚志。
又或許是她多想了。
看着街上的空蕩,内心也仿佛缺失了一處,顧居站在遠處平靜地望着自己的方向,沈術背着身但是衣袖晃動,似乎在落淚。
此時日頭更盛,包裹着烈陽投下光暈,卻始終融不化冰雪。
那日,蒙雲和紅葉的屍體被三人送回到衛山,他們不知妖死後應如何處理,便同人一般将她二人入土葬在了山上。
三人下山後,聽聞城中百姓議論,慎法司一時無主,柳煥早些時候率兵前去威脅,副使無才無德,總使一死如今司内内部空虛,竟輕易讓他帶回了柳尚志,離開前還放話讓慎法司衆人歸屬城主府,他柳煥可以勉強收下這群喪家之犬。
副使這時倒是個硬骨頭了,讓柳煥等着總司派人下來,将他一切不入流的勾當公之于衆,就等着被抄家吧,到時候慎法司還是慎法司,但是城主府就不是城主府了。
柳煥甩袖,不将此話放在心上,趾高氣揚地帶着柳尚志回府了,聽說柳夫人還張羅辦了個歡慶宴專門迎接小少爺平安歸來。
沈術的眼睛還是紅紅的,他斥道:“他們有人在意過柳小姐嗎?我算是看明白了,城主府上下看來東奔西走為柳小姐查真相,其實隻不過是為了救出柳尚志而已!這幫混蛋!”
“他們根本不關心真相,若非中途牽連到柳尚志,估計柳煥都不會如此勞心勞力,隻是柳小姐得以心安,那他呢?就不怕那些冤魂終有一日血洗府門?”塗見兮内心沉重,她為柳絲感到悲哀,她是個聰明的姑娘,生于何處并非自己能選,但是未來何處……塗見兮想,柳絲已然為之竭盡了全力。
這最後一步,她願意幫幫她們,如蒙雲生前所說的,同為女子她定會助她。
隻要帶着柳絲的靈魂出城,日後天涯海角都将無所束縛,靈魂較之肉身隻會更加自由、更加熱烈。
三人并肩走在路上,塗見兮拿出木盒,打開一看,竟猛然手一抖掉到了地上。若她将才沒看錯,那木盒中分明什麼都沒有,但是怎會如此,那支白玉墜子去哪了?
她轉身就要往回跑,身旁顧居忽然握住她胳膊:“如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是啊,若再不走就來不及了,她殺了永樂城指揮使,慎法司總司此時一定得到了永樂城的消息,不時便會委派人下來接手事務,屆時全城圍剿,即便她能力再大可還會有餘力應付?
塗見兮心知肚明,但仍是毫不猶豫做出了内心的選擇,按下了顧居的手腕,她道:“我是個有始有終的人,相信隻要随心而動,必會使我化險為夷。此去,隻求問心無愧。”
顧居了然一笑,正身過去與她同行,塗見兮聽到身邊一句輕飄飄的話:“我不讨厭有始有終。”
沈術也蹦跶着跟上來,走到她另一邊道:“我們這般同生共死的程度,怎麼說都該是朋友了吧。”
塗見兮看着兩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心中卻暖洋洋的:“我們兵分三路,天黑之前到此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