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貓着腰,忐忐忑忑應道:“顧公子正在雪亭煮茶呢,将才來時應是遇上了的。”
事實上,當時帷幔遮住亭子大半,若是不刻意留心确是見不到的,至于塗見兮……她也不知為何如此趕巧,遠遠望了那人一眼,總覺似曾相識。
柳煥茫然,将才隻顧匆匆往新房處趕,他并未留意途中經過哪處:“那這樣,你把他喚來,和兩位貴客打個照面。”
管事應了聲“是”,便撒腿走開。
塗見兮觀察着眼前這座坍塌的院子,心中疑慮甚多,她問:“走水時候,新郎在何處?”
是了,起火時新娘被困,那麼新郎呢?
柳煥擡袖抹去額頭冷汗,答道:“姑娘有所不知,當時恰逢新郎敬酒的時辰,他是與前堂的衆客呆在一處。”
這麼說來,起火之時雖晚些,但卻尚未到洞房時刻,而恰好新郎不在時便出了事。
她再問:“柳小姐的婚事是如何來的?”
柳煥苦笑一聲:“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事自然是我與夫人安排的。”頓了頓,揚聲補充道:“不過柳丫頭絕不受苦的,這新郎是西南首屈一指的名門望族,他們定會善待丫頭。”
他此番話,塗見兮聽到一半便郁悶地撇開眼,原想駁他幾句,卻未來得及開口,便聽角落傳來一聲:“此言差矣。”
此聲來得突然,衆人皆不自覺向發出聲音的地方望去。
隻見兩人緩緩繞出門廊,這兩人其一便是離開不久的管事,而另一人……
青年一襲黑衣紅絲描邊,身形清明,向衆人望來,五官似染霜雪,冷峻鋒利。他勾着唇,似溫儀、似驕傲,不束高冠,不戴佩劍,獨身而立。
柳煥先開口介紹:“這位就是今早揭榜前來的道友,先兩位一個時辰過來。”
沈術站在一旁,不知怎的,當那男子靠近時竟覺得一陣心悸,但随即又無視這份莫名,對他笑道:“在下沈術,術法之術。”
他旁邊人跟道:“在下上雲谷,塗見兮。”
那男子低笑一聲:“在下顧居,幸會。”
術界有規矩,若被問名諱需自報宗門,而無宗無門則一律看作散修。
看來眼前此人和沈術一般皆為散修。
那麼柳煥應是認為将整府的未來交到一個無名無姓小卒手中風險過大,這才又去尋了他們二人過來,如此至少有上雲谷兜底。
這般想來,塗見兮發覺柳煥也并非省油的燈,畢竟劫藥的賬總是要替師門記下,一切還是小心為好。
清場之後,隻剩塗見兮、沈術、顧居三人留在現場。
又是塗見兮先問:“慎法司因何判定柳尚志之罪?”
顧居開口應道:“現場發現了一個火折子,經确認正是柳尚志的事物。再有,柳絲的貼身丫鬟指證目睹其人縱火過程。”
塗見兮下意識問:“貼身丫鬟?”
顧居點頭:“是個叫紅葉的姑娘,昨日柳小姐的屍體也是由她認的。”
這時沈術插入話題:“不對啊,新婚之夜時候貼身丫鬟應當服侍在小姐身側,如何能親眼目睹?”
突然聽到沈術說話,塗見兮眨眨眼,瞅了他一眼。
顧居接住他的話,提出第一個問題:“怪就怪在這裡,小姐出了事,貼身丫鬟卻安然無恙。還有一點,我問過府上服侍過柳絲的多數下人,他們都極其一緻地稱柳絲和柳尚志的關系十分和睦,從未發生過争執。”
塗見兮惑道:“如果這是真的,那麼柳尚志的動機就不明确了。”
顧居又點頭:“說謊的可能性也不大,府内人數衆多,稍微對不上口供便破綻百出。”
塗見兮表示認同,對他問:“你接觸過紅葉嗎?”
“尚未,柳夫人早早将人囚了,不允任何人見,因她指認柳尚志觸了夫人逆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