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常亦騎了馬過來，道：“咱們可要走了。”又道：“衛師妹、柳師妹，一會兒趕路，爹爹和馮大俠、常衡在前，你們兩個和芷芬在中間護着受傷師兄弟的馬車，我和紅樓在最末護衛。”

柳、衛二人答應。

馮心雪道：“常大哥，我和柔風能與柳姑娘、衛姑娘一起麼？”

常亦道：“自然可以，你們随心。”

前頭人隊已動起來，常亦策馬去了隊末，衛儀卿、馮心雪等人各自上馬，到了馬車之旁，衆人起行。

因要護着傷患的幾個弟子，他們一衆都是緩行，一日不過走四十幾裡路，不過因此觀得沿途佳景，衆人也是歡喜。

這日傍晚，因遇不到村鎮，他一衆便在一臨河的林邊駐馬夜宿。常亦早買了米糧、肉脯、鐵鍋等物。這飯食，便由萬古山莊幾個男弟子搭竈去做。常衡向來挑嘴，看兄長買的都是肉脯，嫌不新鮮，便帶了幾人入林，欲尋些野味回來。

常澤、馮嵘、宮唯幾個閑得無事，到左近轉悠，見道上生有馬齒苋，各用衣衫兜攬，采了三兜回來。到得鍋邊，常澤見柳惜見正往竈底放柴，叫道：“惜見，過來。”

柳惜見起身過去，常澤三人把那馬齒苋倒在一籃子裡，讓柳惜見拿到河邊去洗。柳惜見提了菜籃，沿河走去，尋了一水淺之處洗菜。

那菜因長在道邊，落有塵沙，洗淨不易，柳惜見足足洗了有半刻鐘，才将那萊洗完。她提了菜籃要回，見明千霜過來，道：“你來做什麼？”

明千霜道：“過來走走，沒想到你在這。”

柳惜見道：“你要早來，還能幫幫我。”

明千霜瞥了一眼河邊那些被摘了丟掉的爛葉子，道：“這東西，饑荒年都是用來救命的。”

柳惜見道：“我知道。”

明千霜道：“柳惜見，你昨兒到飛天渡去，到底做什麼？我見你一直往河兩頭看，還聽見你叫哥哥。”

柳惜見道：“我那時就是難受想吐，過去尋地方吐去了，哪有叫什麼哥哥。”又道：“這樣丢人的事，師兄你可别傳出去。”

明千霜面上不為所動，柳惜見道：“我可要回去了，你走不走？”

明千霜忽攥住她手，道：“惜見，我是個心裡藏着事的人，知道人心裡藏事是什麼樣的，你，就是心裡有許多事的。”

柳惜見道：“誰心裡沒有些事？”說着，便想掙脫明千霜手，明千霜卻把她手抓得極牢，道：“柳惜見，你是個絕頂聰明的人，隻是，别用這份聰明來害萬古山莊的人。”

柳惜見怒道：“你什麼時候瞧見我要害萬古山莊的人？”

明千霜神色和緩，道：“你若有難處，說出來，我幫你。”柳惜見氣極，運勁一搏，道：“我不用你……”話未完，忽覺手上一松，卻是明千霜被她甩得跌下河裡去。

“嘩”一聲，水花反過來濺了柳惜見一身，柳惜見一看，明千霜已漂在水上，心下着慌，便想淌水去拉他，但邁了兩步，見明千霜已自水中站起，她複又想起明千霜說自己要害萬古山莊，氣頓時又上來，便住了步不動。

明千霜抹了面上水滴，道：“你還不拉我上去。”

柳惜見看他額前沾了幾縷帶水的頭發，看去活像個才孵出來的小雞仔，忍不住笑了一笑，明千霜笑道：“快拉我上去。”

柳惜見将菜籃子放下，攤開兩手，道：“讓我問問我兩隻手想不想拉你上來。”垂眸瞧了雙手片刻，柳惜見笑道：“師兄，我這兩隻手不想拉你上來，你自個兒上來吧。”言罷，抄起菜籃便跑了，留明千霜一人在水裡叉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