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翎還沒反應過來，下意識說，“要緊張也是夏裡斯緊張。”

尚泓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謝翎：“.......”

謝翎又攥緊了書封。

“直呼太子名諱，大不敬。”尚泓強調似的喊了一遍，“林。”

“........以及，這本書快被你抓廢了。”

謝翎别過臉，松開手，道，“對不起。”

“不緊張，因為你打算躲着是嗎？”

又一次，謝翎被看穿，幹脆死死閉嘴。尚泓卻停下腳步，轉到他跟前，俯身按住他的肩膀，暖棕色的瞳眸在視野中放大，隐隐帶着不容置喙。

“躲不了，林，聖白鴿會的主教也是在那兩天來。上一任院長向主教推薦的人，是你。”

“為什麼？”

“我不知道——”

謝翎忽然打斷他，急切地問：“隻有我？”

尚泓笑了笑，“還有一個，是埃蘭。”

謝翎暗暗松了一口氣。

“看起來你不想去聖白鴿會？還是不想留在彌亞星？”

謝翎垂眸，良久，才開口道，“你會告訴他嗎。”

尚泓挑了挑眉：“會。”

“.........不想。”

内心有個聲音說，這是不對的，你是在逃避。

謝翎裝作聽不見。

他睜着灰藍的眼睛，執拗地看着尚泓，又說了一遍，似乎是在說給自己聽，“不想留在這裡。”

換一個地方吧，是不是就不會常常想起這些？

“我知道了。去吃飯吧，吃完和埃蘭一起來我這裡——再不想，你們也得學經書了。”

謝翎默了默，緩緩舉起手上的書：“這種嗎？”

尚泓眯了眯眼，就見幾個燙金小字：

《新世紀·亞瑟語錄》。

不知怎麼，他突然有些破防，穩住冷臉問：“你喜歡看這個？你看得進這個？”

遠征後年代的百年戰争是與文化浩劫同時進行的。戰争初期，許多宗教由于反對遠征，被各方軍隊首先打擊，趨于毀滅。為了存活下去，它們不得不刮骨去肉，遴選并不斷衍生出相通的部分，最後以基督教為主體，進行史無前例的融合。

在這個過程中，大多宗教如佛教、道教選擇退出，隐匿在民間；但它們留下的價值觀等等精神财富融入了新的骨血中，最終誕生了聖白鴿會。

聖白鴿會的神沒有名字，既非耶和華也非安拉，人們隻用一個字來稱呼祂：主。

【謹記，主無處不在，主可為萬物，主不可命名】

——《新世紀·見世錄》

聯盟和帝國的史書上都如是記載：

【聖白鴿會，興起于百年戰争中後期，收容、安撫、感化了大量災民、流民，為人類精神文明的延續作出極大貢獻。】

不同的是，不愧為“舊時代的幽靈”，帝國的史書總是更文藝一些，在末尾加了這樣一句話：

【祂生于無數信徒的骨灰，屹立在無數聖殿的廢墟上。】

由于早期宗教混雜，融合得很艱難，聖白鴿會的經書尤其晦澀難懂；《新世紀》卷更是夾雜了一堆神神叨叨的古文字，哪怕是主教都不會想看這些。能看得進的，别懷疑，絕對是個狂熱信徒預備役。

尚泓麻木地看着謝翎，直到謝翎搖了搖頭，直白道：“不喜歡。看不進。随手拿的。”

尚泓松了一口氣，喃喃道：“好在是這樣，你要是喜歡，我就該勸秦.......那家夥把你留在聖白鴿會了。好了，趕緊去吃飯。”

走到教堂，尚泓松了手。等謝翎的背影消失不見，他才低頭按住震動不停的終端，劃掉一串信息，嘴角抽了抽，不客氣地回：

【這麼不放心，自己回來翻牆看】

對面立刻回：【我倒是想，都半年沒見着人了】

尚泓面無表情：【醒醒，真正見面的就兩次，謝翎都快把你忘了】

【那不行，忘了還怎麼拐走，他不能再待在帝國，至少不能待在彌亞星】

【又有新線索了？】

【差不多】

【什麼叫差不多？】

對面隻回了幾個字，尚泓垂眸看一眼，随後熟練地清除聊天記錄、按滅終端，轉身走向藏書閣。

【按你說的，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