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慈等人走近的時候,錦玹绮還在解釋此行非是他一人之功。
那并不是某種被迫敷衍的介紹,或者虛僞的場面話,而是真切的告訴所有人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結果,而不僅僅是一個人的功勞。
白漸月看着他認真解釋的模樣,面部表情松了松,好似被繩索僅僅束縛的心脈,也完全的松動了——和以前完全不同了,不是麼。
師尊不是為了顧全大局就要犧牲他的師尊,同門也不是為了自己的名聲就要抹除他的同門。
所以過去是真的已經過去了,沒必要再被其束縛。
蛇妖伏誅,就連空中吹拂的清風,似乎也變得輕松暢快起來。
公冶慈走入人群中央,面對鎮令與鎮民們的溢美之詞,也隻是保持着恰到好處的微笑,等這些人終于說累了安靜下來,公冶慈才開口說:
“此間事既然已經了結,我等也該回去交差了,林姜,你去喊月濃和照水他們兩個回來。”
怎麼又是我——
林姜撇了撇嘴,很不樂意,但他好歹還知曉衆目睽睽之下,不能和師尊對着幹,所以盡管心中很不情願,也還是準備将獨孤朝露放下,去找鄭月濃與花照水他們兩個。
隻不過,在他行動之前,笑容滿面的鎮令卻露出一絲為難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的說:
“這,這鄭醫師還在為民衆們診治病情——啊,不若道君前輩與令弟子來往府内歇息一番,卑下已經安排上好酒宴,來寬待道君與幾位少年英才。”
公冶慈擡眼看向鎮令,卻是露出訝異表情,然後伸出手指掐算起來——修長蒼白的手指在空中靈活轉動,像是潔白的蝴蝶在空中飛舞。
片刻後,公冶慈便收回了手指,不解的說:
“若是按照我吩咐的來做,應該早半個時辰就看完了傷患才對,怎麼會現在還沒結束,難道我這位弟子是瞞着我懈怠修行,才會沒按時完成我交付的任務,或者本就醫術不佳才拖延這麼長時間也沒解決完事情麼?”
“這,這當然不是!”
鎮令連忙擺手搖頭,急促的解釋說:
“隻是,隻是,因為醫師醫術高明,所以……所以,額,所以懇求她額外幫忙診治了一些其他的病患。”
說到這裡,似乎也意識到是違背事先答應好的事情,于是又連忙補充說:
“道君這位弟子年紀雖輕,但醫術實在是高明,想來道君前輩是怕這位弟子醫術不精,才讓她不要看診其他病患,不過以在下看來,這種顧慮其實完全沒有必要啊,她可真是醫術了得,鎮上的民衆都很是敬佩。”
這樣說着,周圍的民衆也跟着點頭附和起來。
鎮令心中所想,是覺得自己隻要多多誇誇這位小鄭醫師,就能夠讨好這位年紀輕輕的道君,讓他不再計較這麼一點小事。
但他說這番話的時候,公冶慈一直是笑非笑的看着他,直看的鎮令冷汗直冒,聲音也越說越低,最後終于閉嘴了,公冶慈才拂了拂衣袖,慢悠悠的說:
“鎮令大人是在猜我心中所想嗎?真是自信的讓人意外。”
鎮令:……
鎮令一下子無比的困窘起來,這句話無疑是在說他完全猜錯了方向。
公冶慈看了一眼周圍看熱鬧的民衆,并沒心情繼續站在這裡供人圍觀,于是便擡腳向前走去——目的地,自然是鄭月濃與花照水兩個人所在采芝堂。
他往前走,人群匆忙為他讓開道路,身後幾個弟子不知道師尊又在謀劃什麼,但以他們的經驗來看,不按師尊的吩咐行事,總覺得要大事不妙啊。
心中為這位倒黴的鎮令憐憫一番,幾個人就也跟着師尊的步伐朝前行走了。
鎮令看着他們就這麼準備去找人,更是以為自己觸犯了什麼很大的忌諱,小跑着跟在公冶慈的身後,詢問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麼,又糾結面容,近乎祈求的說希望他們師徒一行人,能夠多停留片刻。
周圍的民衆也跟着勸說,希望能多待一兩天,那樣就能幫忙看診更多的病患了。
得寸進尺的貪婪,還真是毫無任何意外的出現。
公冶慈露出戒尺在手心敲了敲,忽然開口問:
“鎮令大人,你知曉為什麼我這位最小的弟子要讓人背着麼?”
鎮令聽聞,連忙朝着那被人背着的小孩子看去——他不是沒好奇,怎麼會帶着這麼小的小孩子出來對付蛇妖。
但風雅門之事,又豈是他一個小小鎮令能夠知曉的呢。